畢竟
說破天去,這也是曾雪儀偏執(zhí)愚蠢。
但現(xiàn)在看來,曾雪儀跟喬夏是周瑜打黃蓋,一個愿打一個愿挨。
他真的很不想當(dāng)著喬夏的面說這些惡毒的話,但她真的太過分了。
他必須要把話說清楚,說得絕情、說到她無地自容。
幾乎是報復(fù)性地,他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狠狠地譴責(zé)喬夏。
喬夏愣怔了好久,眼淚模糊了雙眼,但硬是沒掉下來。
她隔著層層水霧看向溫周宴。
他輕蔑、不屑、嘲諷、鄙夷,甚至是侮辱。
他把那些惡毒的詞都用在了她的身上。
他說自己不配得到尊重。
可,明明是她先遇到溫周宴的啊!
“我不是第三者!”喬夏哽咽道:“我從沒想過做第三者!”
“那你現(xiàn)在的行為是什么?立牌坊嗎?”
喬夏:“……明明是我先遇到你,先跟你相親的啊,為什么我是第三者?明明程歲寧才是!是她從我這搶走你的!”
“可我當(dāng)時相親也很明確的表示,不喜歡你啊?!睖刂苎缯f:“我說得非常明確,我就喜歡程歲寧那樣兒的?!?
“可我喜歡了你很久啊?!眴滔恼f:“我20歲就遇見你了,那會兒你還不是溫律師,只是個學(xué)生,你在路上拉了我一把,你記得嗎?”
“不記得。”溫周宴搖頭。
受溫立的影響,他確實會對女孩寬待一些。
如果遇到了女孩跌倒,他一定會拉一把,他相信任何一個正常人都會這樣做。
這并不是什么值得驕
傲宴記得的事情。
“無論你什么時候遇到我?!睖刂苎缙届o道:“我都不喜歡你,而且,非常非常厭惡你?!?
“你能有更好的選擇,而不是非要來破壞我的家庭?!?
“可愛情又不是選擇題!”喬夏忽然大哭,“我又不是沒跟別人談過戀愛,他們都沒有你好哇。我就想嫁給你,我有什么錯?從小到大我喜歡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過。我做的工作是我喜歡的,學(xué)的專業(yè)是我喜歡的,為什么到了婚姻上,我就不能選我喜歡的呢?我到底做錯了什么,你為什么要這么說我?!”
喬夏的情緒徹底崩潰了。
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一點兒名媛的形象都沒有。
“你跟程歲寧都得不到伯母的祝福,怎么會幸福?你要是真的喜歡她,為什么還能讓伯母那樣欺負(fù)她一句話都不說?你就是拿程歲寧來當(dāng)借口!你根本不想結(jié)婚!”
包廂內(nèi)只有喬夏一個人的聲音。
溫周宴低斂著眉眼,聲音毫無波瀾,“你說錯了?!?
一分鐘后,趁著喬夏哭泣的間隙,他平靜地說:“我只是不想跟你結(jié)婚?!?
喬夏抽泣的聲音戛然而止。
“如果是跟程歲寧?!睖刂苎缯f:“我很樂意結(jié)婚?!?
“這就是你跟程歲寧的區(qū)別,你比起她來,差得很遠很遠。她永遠不會這樣哭著質(zhì)問我,她永遠都知道給自己,也給別人留一份體面,她永遠都不會去當(dāng)?shù)谌?,無論她有多喜歡。
換句話說,她懂得如何尊重人,也尊重自己?!?
“你這種幼稚的、拙劣的愛人方式,我只在青春期的小女生身上見過,你這么瘋狂到不可理喻、不聽人勸的態(tài)度,我只在我母親身上見過。你跟她一樣的掌控欲宴自以為是,都讓我感到惡心。”
罷,溫周宴站起身。
他低下頭看喬夏,正好跟她朦朧迷茫的眼神對了個正著,“無論一個家庭多不幸福,都別試圖插入,這是女孩要留給自己的尊重。”
喬夏:“我沒有……她才是。”
溫周宴瞟了她一眼,起身離開。
他背影決絕。
但走到門口處忽然頓住腳步,“愛情這兩個字,從來都不是一個人不受道德約束的理由。更何況,你的愛情不過是自我感動罷了?!?
-
從咖啡廳出來,溫周宴到路邊開車。
他開車的速度極緩,任由一輛輛車超越他。
腦子里其實挺亂的。
他想給程歲寧打個電話,但不知道該怎么說。
程歲寧估計也不想接。
不知不覺,車就開到了程歲寧家樓下。
他平常偶爾會來。
有時下了班不想回家,也不知道去哪兒的時候,他就開車到這兒來,但也不聯(lián)系程歲寧,就在車?yán)镒粫?,再趕著這個城市的燈回去。
這會兒正是下午。
華師附近人不算多,來來往往的學(xué)生們步履匆忙。
隔了會兒才熱鬧起來,大概是下課了。
溫周宴就在駕駛位上坐著,做什么都提不起力氣。
沒過幾分鐘
,電話忽然響了。
他瞟了眼屏幕,心生厭煩。
任由電話響,到最后才接起來,但沒有開口。
“你做了什么?”曾雪儀一開口便是質(zhì)問,“是不是對夏夏有意見?”
“是?!睖刂苎缰苯映姓J(rèn),并且反問道:“你是第一天知道嗎?在我爸忌日的時候,我以為我說得很明白了。你是不是從沒把我的話放心上?”
曾雪儀那邊忽然沉默。
“溫周宴?!痹﹥x喊他,“你越來越不把我這個媽放在眼里了。”
“你都知道我怎么了,還要讓她來,你想做什么?”
“就是因為你病了,我才想讓夏夏照顧你?!痹﹥x說:“難道這也錯了嗎?”
“我是臥病在床不能動嗎?還是說我是個殘疾人?我得了什么病需要她照顧?我到底是個什么巨嬰,需要她一個千金大小姐照顧?”溫周宴嗤笑,“是你天真還是她天真?她憑什么照顧我?我是廢物嗎?”
“不是。”曾雪儀聲音變得低了些,“你……”
不等她說,溫周宴便打斷了她的話,“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我當(dāng)初離婚的時候說得那些話希望你能記得,我不會再結(jié)婚了,如果你用死逼我,那我們就一起死?;蛘?,我給你風(fēng)光大葬?!?
說最后這句話的時候,他聲音忽地變低。
低沉沙啞,顯得涼薄。
“就這樣?!睖刂苎缯f:“我還有工作,先掛了?!?
啪嘰。
毫不留情地掛斷。
他望向車窗外涌動的人群,來
來往往,嬉笑打鬧。
手機忽然震動。
曾嘉柔:哥,你在我們學(xué)校門口嗎?
溫周宴:嗯。
曾嘉柔沒再發(fā)消息,隔了幾秒,有人蹦蹦跳跳過來敲車窗。
他把車窗摁下來,曾嘉柔笑道:“我就看見是你的車,嘿嘿?!?
“你不上課?”溫周宴問。
曾嘉柔聳肩,“已經(jīng)上完了啊,我下午沒課,這會兒打算去……”
說到這兒,忽然噤了聲。
“找程歲寧?”溫周宴問。
曾嘉柔眼神飄忽,低咳了好幾聲,愣是連個嗯都沒應(yīng)。
溫周宴就那樣盯著她。
曾嘉柔頓時感覺壓力倍增,她訕笑道:“我的哥哇,你讓我咋辦?我現(xiàn)在好難。”
“你去吧?!睖刂苎缯f:“我還能不讓你去不成?”
“哦?!痹稳嵴0驼0脱?,“你也來找寧寧姐的?。俊?
“不是。”溫周宴下意識道:“隨便逛逛?!?
曾嘉柔:“……”
好的。
她看著溫周宴繃得一本正經(jīng)的臉,忽然有點心塞,“內(nèi)個,我要去給寧寧姐買水果,你要不要去?”
“???”溫周宴佯裝思考,一秒后,“去。”
曾嘉柔:“……”
裝的一點兒都不像。
溫周宴下車跟曾嘉柔一起,她輕車熟路地找到了地方,但她沒挑,都讓溫周宴挑的,而溫周宴皺著眉頭把箱子里的水果翻來覆去看,好像哪個都不合適。
最后買了點兒草莓、蘋果、香蕉宴櫻桃。
都挺多的。
畢竟溫周宴挑了半個小時。
溫周宴付了賬,
拎著往前走,一邊走一邊問曾嘉柔,“她還缺什么?”
“應(yīng)該沒了吧?!痹稳嵴f:“這些也是我覺得空手去不好意思硬要買的。”
溫周宴環(huán)顧了一圈,周遭人逐漸多了起來,但店真沒幾家好的,賣的都是高熱量食物,奶茶、炸串、麻辣燙,他也放棄了。
拎著水果把曾嘉柔送到程歲寧家樓下,然后又把水果遞給曾嘉柔。
“哥,那我去了啊。”曾嘉柔小心翼翼道。
溫周宴:“去吧?!?
他望了眼那門,距離上次進還是兩個月前,因為程歲寧拿得東西太多,他上去幫忙拎了一下,正好程洋跟慕老師都在,兩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友好。
跟以前天壤之別。
曾嘉柔拎著東西進去,時不時回頭看溫周宴一眼。
他一動不動站在那兒,跟堅守的楊樹一般。
仰起頭望了眼上邊,然后就在那兒站著。
曾嘉柔才不信他是隨便逛逛呢,隨便能剛好隨便到這里來?
他就是不好意思開口。
曾嘉柔想:男人真的好悶騷啊。
尤其是她兩個哥。
但她也愛莫能助,明知寧寧姐不太想見他,還把他帶上去
,那以后她也別想進寧寧姐家的門了。
她嘆了口氣,加快腳步進了電梯。
眼不見心不煩。
-
程歲寧中午跟岑溪吃完飯,去公司拿了東西就回了家。
她躺在床上看了會兒書,然后睡了午覺,醒來之后正好三點,曾嘉柔給她發(fā)消息問是不是今天就休產(chǎn)假了?
她跟曾嘉
柔閑聊了會兒,然后曾嘉柔說自己下課以后想過來,她便也應(yīng)允了。
程洋去劇場了,慕老師今天滿課,她一個人在家里也挺無聊,曾嘉柔來還能跟她做個伴。
她不說話,光聽曾嘉柔說也挺有意思。
之后又讀了幾頁書,曾嘉柔說她已經(jīng)下課,在路上了。
于是程歲寧去廚房切了水果,放在茶幾上等她來。
半個小時過去,門鈴才被摁響。
曾嘉柔開朗地笑,“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我來啦寧寧姐!”
她一來,家里就顯得熱鬧了許多。
“我買了櫻桃?!痹稳嵴f:“一起吃?!?
“好,我去洗?!?
“不用不用?!痹稳崃ⅠR搶過來,“我去,你坐著?!?
“我都坐一天了?!背虤q寧說。
曾嘉柔也不敢硬跟她搶,只好跟在她后邊去了廚房。
程歲寧做事情一向心細(xì),她夸贊道:“今天的櫻桃很新鮮啊。”
“嗯。”曾嘉柔點頭,“而且又紅又大?!?
“看上去不錯?!?
曾嘉柔在她身后瘋狂點頭,心想可不是嘛,你前夫蹲在那兒挑挑揀揀半個小時呢。
她是真佩服她哥的耐心。
那老板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但她哥巋然不動。
程歲寧把洗好的櫻桃擺在茶幾上,越看越喜人。
很久沒買到這么精致的水果了,于是拍照打算發(fā)朋友圈,但她剛拍完照,電話就響了。
她看了眼,不想接。
于是干脆掛斷。
但一分鐘后,電話又響起。
曾嘉柔忍不住好奇,“誰?。俊?
“你表
哥。”程歲寧說。
曾嘉柔:“……”
一動不動,安靜如雞.jpg
程歲寧盯著看屏幕,想到明天的產(chǎn)檢,嘆了口氣還是接起來,她單刀直入,“什么事?”
電話那邊沉默了兩秒,“我想上去?!?
程歲寧:“???”
她一時間沒懂。
但曾嘉柔聽到了,她輕咳了聲,惹得程歲寧把目光投在了她的身上。
曾嘉柔做口型道:“他在,樓下。”
程歲寧:“……”
“你上天嗎?”程歲寧故作不懂地問。
“不是。”溫周宴認(rèn)真地回,“我想上樓?!?
“頂樓嗎?”程歲寧問。
溫周宴:“……”
她現(xiàn)在可真是一點兒不饒人。
溫周宴輕咳,用咳嗽聲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不是。”溫周宴頓了下道:“我想去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