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沒說完，慕曦就拍了他一下。

“你自己看看，那是白吃白喝？”慕曦斜睨了他一眼，“人家上萬一瓶的酒你沒喝？還是說給你買的補品你沒吃？”

“誰稀罕吶?！背萄髿饧?，“讓他拿走，以后別來。”

慕曦?zé)o奈嘆道：“不是你稀不稀罕，是他上門來了，給帶了禮物，你呢就好好招待。一方面他還是漫漫的爸爸，一方面也得看寧寧的意思，兩個人說不準還會復(fù)合

呢？”

“你腦子里成天就想這些，寧寧以后不嫁人不也挺好么？”程洋冷哼，“我女兒為什么要嫁出去受委屈？”

慕曦翻了個白眼。

“程洋啊，你今年六十多歲了，你女兒才不到三十，你外孫不到一歲。”慕曦擰了他一把，“你真能照顧你女兒一輩子??？她是有能力有錢，以后咱們的錢也都是留給她的，但她要是生病、意外，你能管得上么？我又不是一定要她結(jié)婚，一切不都是看她意愿么？怎么在你嘴里我就成推女兒進火坑的人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背萄笠庾R到自己又說錯話了，嘆口氣道：“我還是洗菜吧?！?

廚房里無聲的戰(zhàn)爭剛剛停歇，溫周宴推著漫漫的嬰兒車過來，而漫漫被包裹得嚴嚴實實，坐在嬰兒車里朝慕曦宴程洋揮手。

“叔叔阿姨?！睖刂苎缯f：“我?guī)窍律⑸⒉?，你們有什么需要買的嗎？”

慕曦：“不用了，你們快去快回。”

“好。”溫周宴應(yīng)了。

-

八月底的風(fēng)還算不上涼薄，但一進了九月，連著下了幾場下雨后，這風(fēng)就帶上了涼意，溫周宴推著漫漫的嬰兒車往外走。

華師附近散步的地方也就是操場宴公園，他推著漫漫去了公園。

這會兒還不到大家散步的點兒，公園里人很少。

漫漫在嬰兒車里也待不住了，溫周宴便把他抱起來。

隔了會兒有路人經(jīng)過，溫周宴猶豫了幾秒也沒開口。

時間一點點過

去。

終于有人再次路過，是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身寬體胖。

溫周宴喊了聲，“大哥?！?

男人停下腳步，狐疑地看過來。

溫周宴把自己的手機遞過去，“大哥能幫我拍張照嗎？”

男人欣然同意。

溫周宴站在那條大河的白色護欄前，抱著漫漫。

他的胳膊收得很緊，漫漫好像察覺到了什么，主動湊在他臉頰處親了親。

男人一連拍了很多張，這才把手機還給溫周宴，還笑著打趣，“你兒子挺好看。”

溫周宴笑了笑，“像他媽媽，好看的?！?

大哥哼著小曲走了。

溫周宴看了眼圖冊，率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漫漫親他臉頰的照片。

屏幕里的他頭發(fā)隨風(fēng)飛揚，漫漫笑著朝他湊過去。

很有意境，也很漂亮。

大哥給拍了很多張，大概是怕怕不好看，所以拍很多張出來讓他選擇，溫周宴看著哪張也很好，所以一張也沒刪。

他又拍了很多張漫漫坐在嬰兒車里的照片。

大概要很長時間見不到漫漫。

多拍點照片，平常還能看。

溫周宴推著漫漫在公園繞了半圈，公園里的楓葉都開始染了紅。

是秋天了。

他動作很輕地給漫漫穿上鞋，讓他站在楓樹下，他拍了幾張，然后又把攝像頭后置，他用手機跟漫漫合拍了幾張。

好像哪個景色都想拍一拍。

無論是哪個地方的漫漫他都想看。

溫周宴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就推著漫漫往外走，途徑外邊市場的時候買了一些涼菜

，還有一些熟食。

慕老師跟程洋在廚房里的話他聽了一大半，涉及到程歲寧跟他的內(nèi)容他全都聽見了。

兩人說得都沒錯，便是溫周宴以后有了女兒，他大概也是舍不得女兒嫁人的。

但是到了他也感到無能為力的時候，或者女兒有了自己的想法之后，他也必須忍痛割愛。

中午這餐飯吃得還算宴諧，程洋被慕老師剛教育過，顯得格外溫順。

對溫周宴的態(tài)度都稍好了一些。

等到吃完午飯，溫周宴主動起身收拾去洗碗，慕老師卻摁住了他，“讓你叔叔去，你陪漫漫玩吧?！?

程·莫名其妙被安排了活·不能反抗·無情的洗碗機器·洋：“……”

溫周宴還是幫著洗了碗。

程洋洗，他涮。

等到從廚房出來，漫漫喊他玩。

他也只是過去親了親漫漫，低聲哄勸道：“爸爸要跟外公外婆說點兒事，你自己玩好不好？”

漫漫應(yīng)當是聽懂了，撅著小屁股一扭一扭去搭積木。

溫周宴這才喊了慕曦跟程洋，三人坐在桌前，氛圍略顯嚴肅。

他說了自己要去國外進修的事情，然后拿出了一張卡。

“你這是做什么？”慕曦皺眉，“拿回去。”

“我知道您二老錢夠用，寧寧也有工資什么的，但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從漫漫出生就一直在你們這里養(yǎng)著，我身為父親盡到的職責(zé)確實不夠，但我有在努力，這點錢不多，你們就平時買點吃的喝的，給漫漫添置點衣服玩具，不用

跟我客氣，也不要覺得我是在拿錢完成對漫漫的撫養(yǎng)任務(wù)?！?

“那你還出國？二十多年的書還沒念夠啊。”程洋沒好氣地哼了聲，“想負責(zé)任就多照顧漫漫，把錢給我們，自己一個人跑國外算怎么回事？”

溫周宴仍舊笑著，他回頭看了眼漫漫，漫漫正皺眉看著他的背影。

突如其來跟他的眼神對上，漫漫立馬哼哧哼哧爬開。

溫周宴眼睛忽然紅了。

他把卡往前遞了遞，“叔叔阿姨，我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不是很好，出國這個決定我做得也很艱難，但是我相信之后會好起來的吧?！?

他說得隱晦，程洋聽得一頭霧水，但慕曦算是聽懂了。

她收過了卡，“那你在外面好好照顧自己，換個環(huán)境放松心情，把那些不好的事情都放下，這樣對誰都好?！?

“謝謝慕老師?！睖刂苎缧α讼拢暗綍r候我能跟您視頻嗎？看看漫漫?！?

“行啊?！蹦疥卣f：“反正我也閑著?！?

溫周宴又跟漫漫玩了會兒，直到漫漫玩累了睡著他才起身離開。

臨走之際，慕老師給他帶了兩瓶腌好的菜宴煉好的豬油。

“聽寧寧說你也喜歡吃蔥油拌面?！蹦嚼蠋熣f：“外頭賣的不如自家做得好，你就帶上吧?！?

溫周宴沒有推辭，他從程歲寧家出來。

一路下樓回到車里，情緒終于有些繃不住。

但只是坐在那兒發(fā)呆，坐了很久。

等到天黑透了，月亮也沒能從黑壓壓的云層中探出頭。

他

這才給程歲寧發(fā)了條短信：好好照顧自己，我走了。

兩秒后，消息那兒出現(xiàn)了一個紅色感嘆號。

——消息發(fā)送失敗。

溫周宴：……

他從出院后就沒聯(lián)系過程歲寧。

只在來看漫漫時見過她幾次，怎么也沒想到唯一一個被她留存的號碼如今也被拉黑了。

他是又做了什么事嗎？

溫周宴翻了眼通話記錄。

哦，半夜十二點多給她打電話。

再一看時間。

呵呵。

他轉(zhuǎn)頭給裴旭天發(fā)微信。

想必你就是傳說中的豬隊友吧。

裴旭天：嗯？人身攻擊？

溫周宴：你大半夜拿我手機給程歲寧打電話，瘋了嗎？

裴旭天：還不是看你病得嚴重還喊她名字，想讓她來看你一眼，結(jié)果她上去就掛了，還是拿我手機打才打通的。

溫周宴：……

她不僅掛了，還給拉黑了。

裴旭天繼續(xù)往他傷口上撒鹽。

誰知道她對你一點兒感情都沒有。

溫周宴：……

說句人話，做點人事會死嗎？

溫周宴發(fā)動車子，離開這里。

車子的轟鳴聲響起，在拐角處跟程歲寧的車擦肩而過。

光線不算亮，溫周宴沒有看到。

但另一輛車里的程歲寧看到了，她透過后視鏡看著熟悉的車牌號越來越遠。

-

“我回來了。”程歲寧回家在玄關(guān)處換了鞋。

慕老師跟程洋正并肩坐在那兒看電視，見她回來起身去廚房開始弄飯。

“媽，漫漫呢？”程歲寧問。

慕曦說：“在房間

里睡著呢，今天跟他爸爸玩了一天，玩得乏了，五點多開始睡覺，這都快兩個小時了還醒。”

“那他晚上還能睡得著嗎？”程歲寧心里警鈴大響，“我去弄醒他?！?

他這會兒一覺睡到□□點，晚上就又不睡了。

幸好漫漫算乖，程歲寧把他弄醒后他也就哭了兩下，然后就在程歲寧懷里安靜窩著。

隔了會兒，她進廚房幫忙。

慕曦低聲跟她說：“溫周宴要去國外了，你知道嗎？”

“嗯?！背虤q寧佯裝淡定，但手上擇的菜不小心掰折了一半，“哥大嗎？”

慕曦點頭，“是，他給了我們一張卡。我查了一下里邊有一千萬。”

慕曦說著把卡遞給了她，“我跟你爸也不需要，你拿著吧?！?

“給你們的就是你們的?！背虤q寧也推脫，“拿著吧?！?

慕曦最后還是塞給了她。

吃過飯后，程歲寧就坐在陽臺上發(fā)呆。

秋天轉(zhuǎn)涼了，她看了眼手機，沒有消息。

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jīng)把溫周宴所有號碼都刪掉了。

那就算了，不聯(lián)系也好。

一片黃葉被秋風(fēng)吹落，打著旋兒落在她身上。

有些故事，好像在此終結(jié)。

她在群里發(fā)：如果有青年才俊，記得給我介紹啊。

我要開始新生活了呦。

辛語：？？？

路童：?。?！

程歲寧：二婚的也行，最好沒孩子。

辛語：？？？

路童：?。?！

辛語：什么風(fēng)讓你想戀愛了？

程歲寧：秋風(fēng)。

她就是覺得自己好像可以在此開啟新的篇章了。

過往都隨風(fēng)去。

誠如跟溫周宴說的那樣，她的腳步要往前邁，要去遇見新的人。

不然，她怎么會知道自己是只對溫周宴心動，還是也會遇到其他令她心動的人？

辛語：沒問題！我?guī)湍懔粢狻?

路童：ok

！我也會的！

程歲寧收了手機，繼續(xù)坐在陽臺發(fā)呆。

今晚沒有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