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欽載點點頭,招呼眾人跟上。

門口值衛(wèi)的部曲換了一批人,劉阿四領(lǐng)著十余名部曲跟在李欽載身后。

大大方方走到門口,李欽載意氣風(fēng)發(fā),站在門檻內(nèi),一腳跨出,門口的換崗的隊正面無表情目視前方。

跨出去的一腳收了回來,換另一只腳跨出,再收回。

然后整個人跳出去,又跳回來,反復(fù)橫跳幾次。

身后的劉阿四滿頭黑線："……五少郎,天色不早,莫玩了。"

李欽載整了整衣冠,隨和地道："好了,隨我出門辦事。"

"遵令！"劉阿四躬身。

來到這個世界,李欽載這是第二次走出府門。

第一次是被流徙出城的那天,那時的李欽載心懷忐忑,沒心情欣賞長安城,這一次終于可以好好觀賞長安風(fēng)景了。

大唐長安,是世界上唯一一座人口超百萬的城池,也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座被定義為"京"的都城。

早在周文王時便定都于此,史稱"豐京"。

城內(nèi)一百零八坊,每坊以坊門相隔。著名的朱雀大街不僅是長安城的主干道,直通太極宮,同時也是整座城池的子午中軸線,以朱雀大街為界,各分東西。

武德和貞觀年間,大唐剛立國不久,那時的長安城每晚皆有宵禁,到了夜晚,一百零八坊的坊門關(guān)閉落閘,直到第二天清晨再打開。

如今到了龍朔年間,天下已定,民眾歸心。漸漸的,長安城的宵禁也沒那么嚴(yán)格了,城內(nèi)甚至已出現(xiàn)了一些小型的夜市。

這是一座真正的國際化大都市,李欽載走在朱雀大街上,街上人流攢動,赫然發(fā)現(xiàn)人流中竟有小半是高鼻梁深眼窩的異族人。

他們大部分是從萬里之外的異國而來的胡商,牽著駱駝和馬匹,近五十丈寬的朱雀大街上,竟顯得有些擁擠。

李欽載領(lǐng)著劉阿四等人走在大街上,那些胡商們牽著駱駝,牲畜身上散發(fā)出難聞的怪味,李欽載頗不習(xí)慣,連連避讓,卻引得劉阿四很不高興。

飛起一腳將一名沒眼力的胡商踹遠(yuǎn),胡商也不敢生氣,連忙賠禮,嘴里說著聽不懂的外國話,劉阿四簡意賅一句"滾",胡商嚇得抱頭鼠竄。

李欽載驚異地看了劉阿四一眼,沒想到在家沉默寡的家伙,脾氣居然這么大,而且如此囂張。

劉阿四朝李欽載擠出一絲笑容："五少郎莫怪,平日里小人可從未跋扈過,只是這些異國猢猻太討厭了,竟敢擋五少郎的道,猢猻不算人,欺負(fù)一下也無妨。"

李欽載定了定神："無妨,猢猻確實討厭,未服王化自然不算人。"

明明挺沒道理的一件事,劉阿四的種族歧視論一解釋,哎,突然覺得念頭通達(dá),條理通順了,欺負(fù)猢猻也就成了天經(jīng)地義的事。

見李欽載只顧閑逛,劉阿四忍不住問道："五少郎,小人奉老公爺將令,憑五少郎差遣,不知五少郎可有吩咐咱們要做甚"

李欽載淡淡地道："不急,先逛逛,對了,知道滎陽鄭家住哪里嗎"

"知道,鄭家住興化坊,貞觀朝時,老公爺與鄭家來往頗密,當(dāng)今天子登基后,老公爺不知為何漸漸與七宗五姓之族人疏離,如今已無來往了。"

李欽載點頭,老狐貍終究是老狐貍,能聞得到不同尋常的味道。早在李治對長孫無忌褚遂良動手之前,李勣大抵便明白了天子的心意,主動切割與世家門閥的聯(lián)系。

"阿四,這幾日你便領(lǐng)著袍澤們在興化坊活動,找個角落閑坐也好,找個酒肆廝混也好,總之盯著鄭家的動靜……"

劉阿四是軍伍漢子,服從是天職,聞立馬領(lǐng)命,隨即道："不知五少郎要我們盯著鄭家的何人"

"盯著鄭俸,看看他每天都在作甚,每日出門回府的時間和規(guī)律,以及每日的行蹤軌跡……"

劉阿四明白了,吃驚地道："五少郎要對付鄭俸"

這話問的,比廢話還廢話。

李欽載和顏悅色道："不,我聽說鄭俸要過生日了,我打算給他拜壽呢。"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