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人還是要活得久一點(diǎn),長的見識才能多一點(diǎn)。
就在今天以前,不,就在下樓梯之前,朱謹(jǐn)深都從未想到過,他竟會遭遇到被人當(dāng)眾撲倒,扒掉褲子這樣的事情。
夢里都不可能會出現(xiàn)的情形。
荒唐的感覺壓過了其它一切感官情緒,他從下往上仰視,目光在壓著他的沐元瑜臉上足足來回掃視了三遍,才終于聚焦起來,看清了這個膽大包天之人的一張滾圓包子臉。
現(xiàn)在這張包子臉上紅紅白白,滿溢著一種不知所措,單看這張臉的表情,居然還有一種純良感。
如果她的手不是還拽著他的褲管的話。
朱謹(jǐn)深動了動腿——
動不了。
他生來體弱,這包子臉只胖一張臉,體魄其實(shí)不算強(qiáng)壯,但膝蓋往他腿上一壓,也足夠制得他動彈不得了。
不過他這一掙雖未掙出來,也終于給了沐元瑜提醒,讓她從被天雷劈倒的震悚里醒過神來。
與此同時,那青衣小帽的小廝也以一種死了爹似的可怕表情沖到前頭來,要把她扯起來。
兩個練家子也想趕回來,但已經(jīng)跟刀三纏斗上,一時半會脫不了身。
沐元瑜原要順著小廝的力道起來,忽然想起什么,忙又將膝蓋一沉,重新壓了回去。
朱謹(jǐn)深:……
他悶哼了一聲。
小廝尖叫:你這賊子,你還敢對殿下不敬,你要死了!
沐元瑜一邊抵抗著他的撕扯,一邊著急慌忙地把朱謹(jǐn)深的褲子一層層重新扯上去,因?yàn)榕赃呉恢庇腥烁蓴_,穿本又比脫要費(fèi)勁不少——脫一扯就行了,加上她還得注意避開不要看見不該看的,這一通忙活把她汗都累出來了,才終于湊合皺皺巴巴地完了工。
然后她爬起來,試探性地伸手去扶還無骨般癱在樓梯上的朱謹(jǐn)深,心里不合時宜地慶幸了下:幸虧這位殿下摔在這里,腰后正好有空檔,若是在平地上,沒他的配合她絕對無法獨(dú)立把褲子給他穿回去。
她沒等到朱謹(jǐn)深搭理她,因?yàn)樾P先惡狠狠地把她撞向了旁邊:誰要你假好心,這會兒后悔,晚了!
就是,晚了,晚了!大堂中間的公子哥大聲嚎著呼應(yīng),又怒瞪勇斗群敵下居然還堅(jiān)持踩著他的刀三:挨千刀的蠻子,還不滾開,爺要你全家好看!
刀三動也不動,只抽空挑眉望向沐元瑜一眼。
沐元瑜苦笑揮手:刀三哥,放了他罷。
雖不知道這貨是什么人,但打狗看主人,這位應(yīng)當(dāng)是行二的殿下令人出了頭,那不得不先擱置了。
但她轉(zhuǎn)頭盯了那公子哥一眼,只見他表情跋扈扭曲,不過相貌本身的底子應(yīng)當(dāng)還不錯,高鼻梁,濃眉大眼。
很好,她記住這張臉了。
因?yàn)樗f了話,公子哥用力翻著白眼往后望要看她,正好與她的目光對了個正著,一抖,立時又嚎了起來:你、你還想找我秋后算賬是不是!二公子,你看,你看,這個三寸丁臭小子多囂張!
刀三原要移開腳,聞一刀背拍飛一個奴仆的同時,就勢又往下用力一踩,把公子哥踩得如條活蹦的魚一般手腳一抽,方滿意地移了開去。
咳咳——公子哥嗆咳不已,憤恨地想躍起找他算賬,但一時居然爬不起來。
只能邊咳邊放狠話:你,咳咳,你等著,我不會放過你的——
刀三道:哦,我好害怕。
他這一句里終于顯出了一點(diǎn)喘意,公子哥聽出來了,一喜,躺在地上揮拳鼓賀:快都給我上,他不行了,打殘他,爺重重——咳咳,有賞!
沐元瑜習(xí)武至今,困于年紀(jì)小自身武力值一般,但眼力是有的,她能看出兩個練家子加若干公子哥的奴仆都不是刀三的對手,但刀三看似恣意,其實(shí)出手有顧慮,他知道惹上了貴人,沒有真的下死手相搏,而另一邊打他是毫不留情的,此消彼長,他就漸漸落了下風(fēng)。
殿下。
她硬著頭皮回身仰臉望向朱謹(jǐn)深,求情道,這是一場誤會,可否請殿下先命他們停手
朱謹(jǐn)深此時已經(jīng)在小廝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小廝忙前忙后地給他整理著衣裳,但沐元瑜給他穿褲子的時候太著急,沒怎么穿好,小廝怎么弄都還是有點(diǎn)皺巴,而又不可能當(dāng)著人把褲子脫下來再重穿一遍,氣得不停念叨,咒罵沐元瑜大膽無禮。
說到第三遍時,把朱謹(jǐn)深念叨煩了,他到此時,終于啟口說了事發(fā)以來的第一句話:閉嘴,走開。
聲音低沉,微帶一點(diǎn)啞。
哦。小廝委屈地應(yīng)了聲。
是。沐元瑜同時出聲。
兩個人一齊往旁邊走了走,又都一愣,轉(zhuǎn)臉,面面相覷。
沐元瑜反應(yīng)過來:不是叫她閉嘴走開呀
她就厚著臉皮又走回去,試探地道: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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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謹(jǐn)深掃了她一眼,他的目光與常人比,顯得淡漠許多——或者說,他整個人與常人比,都顯得要淡一點(diǎn),但奇異地并沒有因此變得存在感低微,他因這淡而顯得分外干凈,并因這干凈而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