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楠龍飛鳳舞地寫著，忽然想起什么，說：“對了，上次你去一楠走得太急，我媽讓我把兩百塊錢還給你。”

莊凡心早把這茬忘了，那天他答應請客，結(jié)果卻是顧拙扔下錢走了，況且兩塊蛋糕根本不到兩百塊。他攤開手：“錢呢？”

“改天再還?！饼R楠嘿嘿一笑，“我充游戲了。”

莊凡心狠捶對方幾拳，從錢包抽出二百走向顧拙的座位，他停在桌旁，左手攥著筆帽右手攥著鈔票，問：“坐在這兒還習慣嗎？”

顧拙答：“挺好的，謝謝你給我擦桌子?！弊烂嬗幸粚訙\淺的水痕，很清亮，想必擦了好幾遍。

“不客氣?！鼻f凡心伸出兩個拳頭，“你猜哪只手里有筆帽？”

幼稚得像逗小孩兒，顧拙敲一下左手：“這個?！?

一翻，手心里躺著那只筆帽，莊凡心將右手也攤開，恭喜道：“猜對了，獎金兩百元?！彼搭欁静慌瞿清X，便塞進對方的筆袋，“那天吃蛋糕的錢，收著?！?

恰好齊楠補完作文，作業(yè)收齊了，莊凡心抱著一大摞練習冊朝外走，顧拙起身追過去，二話不說搶走一大半。

“我?guī)湍惚??！鳖欁菊f。他經(jīng)過思考總結(jié)，認為快速高效地追求一個人不外乎這幾點——夸獎他，幫他干活兒，送他禮物。

當然前提是你長得還行，丑的話還是建議暗戀。

兩個人走出教室，一前一后沿著走廊的墻根兒慢行，作業(yè)送到辦公室，回去的路上莊凡心告訴顧拙各科老師的脾氣秉性。

顧拙聽得不太認真，他在琢磨別的，為了增加二人之間的親密度，應該多接觸才行。既然這樣，他想陪莊凡心一起上下學，據(jù)民間野數(shù)據(jù)統(tǒng)計，許多高中生的戀情開始于搭伙上下學。

高中搭伙上下學，大學搭伙吃飯，畢業(yè)搭伙過日子。

身旁沒反應，莊凡心問：“想什么呢？”

顧拙說：“我想去買輛單車。”

莊凡心面上一喜，和他同行的同學不多，如果顧拙買輛單車的話，以后上下學就有人作伴了。那表情正合顧拙的意，他說：“就是不知道去哪兒買?！?

“我知道我知道。”莊凡心立刻上鉤，“我陪你去啊?！?

報到這天沒什么事情，大掃除結(jié)束，班主任嘮叨幾句就放學了。班里一幫人去一楠享受八折優(yōu)惠，莊凡心陪顧拙直接奔了車行。

中午時分顧客不多，他們倆在單車區(qū)慢慢地轉(zhuǎn)悠，眼都挑花了。莊凡心看一輛款式不錯的，說：“那輛喜歡嗎？騎一圈試試？”

顧拙一瞄：“顏色好丑。”

莊凡心又看別的：“那一輛怎么樣？純黑色的?！?

“車座設計得太低?！边@一句還不夠，顧拙多說一句，“你騎倒差不多?！?

說人不說短，莊凡心不樂意了，也不繼續(xù)推薦。顧拙恨自己老說實話，攬住莊凡心揉揉肩頭，示好道：“都聽你的，等會兒你讓我選哪一輛，我馬上付錢?！?

莊凡心根本不信，進入下一區(qū)自行車收藏館，陳列的都是老式的自行車，出售的新車也都依照老款的設計。

他瞧著新鮮，玩笑道：“那你買一輛這樣的?！?

顧拙說：“行啊?！?

莊凡心以為對方說笑而已，誰知顧拙真的選一輛試騎，二八的，前面帶大橫梁，腿不夠長都踩不住腳蹬子。

顧拙騎一圈回來，單腿支著地面，說：“挺輕便的，就它吧?！?

付完賬，票據(jù)開好，這輛復古的自行車便歸顧拙所有。莊凡心有點暈乎，難以置信顧拙真的買了這么一輛單車，離開車行到街面上，顧拙跨上去，書包掛車把，再捏一捏清脆的車鈴鐺。

顧拙問：“你坐橫梁還是后座？”

坐橫梁像什么樣子……莊凡心坐到后面。

車輪很大，輕輕松松就超過其他行人，顧拙被涼爽的風吹得心情頗好，說：“放首歌聽聽?！?

他想著，應該放一首老歌，這車這么颯，適合聽黑豹樂隊的搖滾。

這時背后響起前奏，綿綿的，溫柔得不像話，前奏結(jié)束唱起來：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

顧拙握著車把一晃：“你有事兒嗎？”

音量不大，莊凡心舉著手機：“電影《甜蜜蜜》你沒看過嗎？黎明載著張曼玉，騎的就是這種自行車?！?

顧拙不好意思承認沒看過，只好屈服于鄧麗君的歌聲，此刻已經(jīng)午后，折騰一遭還沒吃午飯。途經(jīng)一家麥當勞時他剎停在路邊：“曼玉，餓嗎？”

莊凡心早飯就沒吃，早餓扁了。

兩個人進去吃飯，這個時段人很少，點完餐在大片的空位中隨便挑了一處。滿滿當當一餐盤，顧拙喝口可樂，然后默默地吃巨無霸。

莊凡心一手甜筒，一手薯條，或者用薯條蘸冰淇淋。顧拙瞧一眼，實施“幫他干活兒”，于是撕開一包番茄醬擠出來，說：“蘸吧?！?

莊凡心搖搖頭：“我不吃番茄醬?！?

這家伙挑食，只是愛吃薯條卻不愛吃番茄醬有點奇怪，顧拙問：“為什么不吃？”

莊凡心咕噥道：“小時候特別愛吃，有一次開顏料盒，看紅色顏料像番茄醬就嘗了一口，后來就再也不想吃了。”

顧拙笑道：“傻小孩兒。”說完一想，幫他干活兒行不通，那夸獎他，“……你真可愛。”

莊凡心害臊地啃辣翅，假裝沒有聽見。安靜地咀嚼片刻，他時不時抬眼看看顧拙的笑容，當顧拙望來之際，又倏地將眼睛垂下。

如此幾個來回，顧拙想不察覺都難，不過雙手占著，只好在桌下踢踢莊凡心的腳。莊凡心一驚，活像被揪住尾巴的貓狗，著急道：“這雙鞋不許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