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華陽一開始還不明白,為何會專注他的衣袍,可是有哪里不對?
他的身份地位女人從來就不少,有下面供上來的,有別的皇子送的探子,也有皇后娘娘挑的,還有些自己在外頭看中的,就是喜歡各式風(fēng)情女子這一點也格外像晉成帝。今日這個送個荷包,明日那個送個小衣,后日又是香囊,諸如此類的東西,他收下后轉(zhuǎn)身可能就給忘了,怎么可能去記祺貴嬪送了他什么。
現(xiàn)在晉成帝和安忠海之間的對話,再聯(lián)系五菱的告密,他就能聯(lián)想到什么了。
望向那邊還期待著奇跡發(fā)生的祺貴嬪,面目有些猙獰。
這個蠢笨如豬的女人,衣服定然有問題,她是存心要害死他嗎,多年經(jīng)營在今日居然毀在一個女人身上!!
其實他也是冤枉祺貴嬪了,她在選布料的時候是相當(dāng)謹(jǐn)慎的,選了今年流行的花色,京城的皇族和世族相當(dāng)流行的布料做的,沒人能尋到來處。
只是她注意了布,卻忽略了線。
“父皇,兒臣……!”邵華陽還想為自己開脫,晉成帝已經(jīng)從沉痛中抬頭,沒再理會邵華陽,他恢復(fù)了帝王的威嚴(yán),面上肅穆:“廢除二皇子一切爵位,禁足皇子府?!?
皇帝沒有說禁足時間,也就相當(dāng)于圈禁了,只要不提讓他出來,二皇子將沒有時限待在府中高墻內(nèi)了。
這是相當(dāng)重的懲罰,可以說從堰朝到晉朝,經(jīng)歷過十四個記載的朝代,在這漫長的歷史長河中,都沒有出現(xiàn)過幾個被圈禁的皇子,一般情況下,帝王對自己兒子是比較寬容的,從懲罰的輕重來看,最多的就是訓(xùn)斥、面壁思過、抄書等等,遞增一級也不過是降級封號,革除封號,最嚴(yán)重的就是圈禁、貶為庶人、流放。
下面人表情不一,雖然二皇子犯了什么事很多人都看不出門道,只知道他觸怒了晉成帝。但其中有少部分已經(jīng)通過一連串聯(lián)想,猜出了大概,卻個個裝聾作啞,看來不用等明日,今日在長寧宮結(jié)束,明日朝堂上又要起風(fēng)云了。
二皇子的圈禁,意味著前朝格局再一次轉(zhuǎn)變。
“父皇!!您不能這么對兒子?。。?!”邵華陽落下了淚,這次也許是真情,這樣的懲罰對從小眾星捧月,幾乎已經(jīng)是被默認(rèn)皇儲的他來說是真正的晴天霹靂,忽然這個時候邵華陽看到了從長寧宮出來的皇后,“母后,救我!”
晉成帝猛然回頭,看到的就是剛剛大出血后,勉強撐起來的走出長寧宮的皇后。
皇后蒼白著臉,身后跟著顫顫巍巍的宮女,她幾乎沒什么力氣,看上去憔悴異常,因為汗水把妝容弄花了,就被宮女給洗去了,現(xiàn)在臉上沒任何修飾。
晉成帝看著這樣不修邊幅的皇后,有些錯愕,有些自己都沒察覺的厭惡。
這是他那個母儀天下的皇后?那眼角的魚尾紋,凌亂的發(fā)絲中還夾著銀絲,憔悴的臉頰,還有顯老態(tài)的暗沉皮膚,怎么可能是他始終年輕貌美的發(fā)妻!
她知道晉成帝是個愛好美色的皇帝,色衰而愛馳,平日就是皇帝來她宮里休息,也都是帶妝入睡的,現(xiàn)在事出突然,剛剛小產(chǎn),本就臉色不好,聽到兒子要被圈禁,馬上趕出來,怎么可能在乎容顏。
她與晉成帝年少成婚,不論她如何保養(yǎng),都已經(jīng)老了。
皇后聲淚俱下,跪了下來,“皇上,臣妾剛失去一個孩兒,求您從寬處理,十五也離開了,您讓臣妾如何自處?”
在整個后宮面前,這樣委曲求全,是完全撇開皇后的威儀身份,在乞求皇帝了。
若是平日,皇帝也不會輕易掃了皇后的面,加上他為了警告老二送走了十五,現(xiàn)在她又失去了孩子,怎么都會從輕處理。
但只要一看到邵華陽那身衣服,就好像在時時刻刻提醒他,老二與祺貴嬪做了什么!
他的兒子,他的妃子,居然背叛了他!
惡犬傷人、皇后小產(chǎn)、自己被咬、老七重傷、太醫(yī)被收買、情信的出現(xiàn),這一步步都在考驗晉成帝的神經(jīng),直到罪證確鑿的雪云絲,可以說一次次忍耐的晉成帝,像是一根緊繃的線,終于在看到那身衣袍后,徹底爆發(fā)了。
原諒?這還讓他怎么原諒!
“皇后,你還有老七?!睍x成帝安慰的語氣,像一把刀直直砍向皇后。
皇后倒退了一步,攥緊了衣袖,心臟幾乎抽緊了。
那個怪物,怎么能是我兒子?他怎么配???
晉成帝對皇后的愧疚,在二皇子的事上,幾乎完全被掩蓋了去,只是有些疲憊地?fù)]了下手,“不知皇后體弱嗎,帶皇后娘娘進(jìn)屋修養(yǎng)?!?
似乎已經(jīng)厭棄了皇后。
皇后的修養(yǎng)很好,她能維持十多年后宮地位,讓人贊其蘭心蕙質(zhì)、人間仙女,自然不可能當(dāng)眾罵晉成帝無恥無情,急火攻心加上本就小產(chǎn)的身子,她氣暈了過去,暈倒前那臉白中透青,眼看著這次小產(chǎn)后她的身體將大不如以往。
“母后!”邵華陽想要過去,卻被侍衛(wèi)攔住。
二皇子神情一片死灰,讓皇后來勸說是最后的辦法,這百試百靈的招數(shù)現(xiàn)在也不起作用,他甚至沒有心思去看那些幸災(zāi)樂禍的兄弟,幾十年意氣風(fēng)發(fā)的二皇子頭一次像是斗敗的公雞,滿臉茫然和不知所措地被抬走了。
晉成帝撇過頭,他眼中溢滿了痛苦,不再看這個他寵愛了二十多年的兒子,直到緩過了情緒才看向祺貴嬪。
見皇帝終于看到自己,祺貴嬪雙眼瞬間點亮的色彩,在皇帝話中漸漸消散,直至虛無。
“祺貴嬪葉穗莉不守宮規(guī),縱惡犬禍害宮廷,貶為庶人,送入棣刑處,待發(fā)落。”如果說對兒子還有幾分不忍,對女人就是寒霜臘月了。
而風(fēng)吟閣的其他奴才雖然沒有像張奇那樣被梨櫻落,卻也要一起被送到棣刑處,那參雜著怨毒和仇恨的目光直直對著祺貴嬪。
傅辰靜靜看著這一幕,這些奴才平日受到這位主子的打罵侮辱,身體和心靈都是雙重的折磨,現(xiàn)在還要因她而下獄,這是新仇舊恨疊加在一塊了。
早就被塞住嘴的祺貴嬪根本說不出話來,像是失去全身力氣,后仰倒地,如失去靈魂的木偶,被渾渾噩噩地被人拖走。
“嘖嘖嘖,峰回路轉(zhuǎn)??!”本來已經(jīng)對翻盤不報希望的大皇子邵慕戩砸吧了下嘴,問向身邊不動如山的邵子瑜,“老九,那個是你的人?難怪穩(wěn)坐釣魚臺啊,看來早有防備,是哥哥方才誤會了你,我們老九不愧是生而智慧?!?
要不是皇帝在這里,大皇子邵慕戩恨不得站起來歡呼,老二的存在已經(jīng)成為他的心病了,和老二斗了那么多年,就屬今天最舒爽!
九皇子邵子瑜沒承認(rèn)也沒否認(rèn),看著深不可測,更令邵慕戩忌憚。
五菱不是他的人,而且肯定也不是邵華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