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仆從婢女早就被遣退了,能留下觀戰(zhàn)的也只有金雪白鷺等幾人。楚凌和蕭艨相對而立中間只隔著七八步的距離。蕭艨握著手中的長劍微微皺眉,神佑公主的身手他曾經(jīng)見識過一些。只是那天晚上兩人只是匆促地過了兩招,蕭艨能感覺到公主身手不弱,但是到底能強到什么地步,心里卻沒什么把握的。
“公主先請。”蕭艨恭聲道。
楚凌對他揚眉一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毙渲幸坏篮忾W過,蕭艨只覺得眼前一亮一身紅衣的少女已經(jīng)到了跟前。少女臉上還帶著燦爛的笑容,幾乎要讓人忍不住恍神。但是她出手的招式卻與她臉上明艷燦爛的笑容截然不同。刀光飛舞間帶著凜冽地殺氣,每一刀下來幾乎都沒有任何花俏的招式刀刀致命。
蕭艨連忙收起了心中那些散漫的想法,專心應(yīng)對眼前的少女。
長劍和短刀片刻間已經(jīng)碰撞了七八次,誰也沒有占到絲毫地便宜。蕭艨手中長劍一凜,只是短暫的交手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這少女的短處。凌厲的招式難以掩蓋少女內(nèi)力修為的薄弱?;蛟S在這個年紀(jì)看說,神佑公主的內(nèi)力已經(jīng)不錯了。但是以她的資質(zhì)來說,卻又顯得太差了一些。這只能說明,神佑公主修習(xí)內(nèi)功的時間還不長,她更擅長外功。
蕭艨并沒有以自己的強處去欺壓對方的短處,身為一個武者和一個男人他還做不出來這種事情,同時他也發(fā)現(xiàn),即便是神佑公主的缺點很明顯,但是真正想要拿這個缺點攻擊她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她的招式凌厲迅捷,一觸即走并不輕易跟人正面抗衡,而一旦讓她抓住機會,一出手也必定是快若雷霆,攻敵必死。蕭艨一開始沒注意,兩次險些被她嚇出一身冷汗。最后只能專心地應(yīng)對,沒有半點功夫再想別的什么了。
不說頭一次看到這種打斗的金雪被嚇得目瞪口呆,就是白鷺和雪鳶也看得目眩神迷。在滄云城她們也經(jīng)??吹焦骶毠蛘吒侵鬟^招。這位蕭將軍實力或許不如城主強,但是打起來卻絕對比城主下手重。越發(fā)越認真之下,兩人的糾纏竟然激烈的連他們都忍不住擔(dān)心起來。
“這…公主不會有事吧?”雪鳶忍不住道。
白鷺握著手道:“蕭將軍,應(yīng)該會有分寸吧?”
事實上,蕭艨這會兒也在暗暗叫苦,他是有分寸,問題是現(xiàn)在的情況卻由不得他掌握這個分寸了。神佑公主的實力超出他預(yù)估太多,蕭艨甚至能感覺到只要自己稍有松懈可能就會面臨敗北甚至是重傷的處境。但是若是真的放手一戰(zhàn),傷了公主又怎么是好?
“還不專心?!”楚凌冷笑一聲,手中流月刀風(fēng)聲呼嘯,腳下飛快地轉(zhuǎn)變位置,鐺鐺鐺三刀毫不留情地砍在了蕭艨的劍鋒上。蕭艨手中雖然也是一把不錯的寶劍,但是跟流月刀比起來卻還差得遠。三刀下去,長劍立刻就碎成了兩段。
楚凌飛身踢飛了一截斷劍,毫不猶豫地再次攻向蕭艨。蕭艨也顧不得許多,一手揮舞著手中斷劍,一手想要去奪楚凌手中的流月刀。楚凌冷笑一聲,在蕭艨抓過來的同時突然放開了握著流月刀的手。下一刻袖中一把匕首刺了出去。蕭艨一驚連忙后退,下一刻流月刀又落回了楚凌手中。
蕭艨連續(xù)后退了五六步,才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胸口被劃破地衣襟有些錯愕地看向楚凌。這是殺手的路數(shù)?
方才他與公主交手,雖然公主走的迅捷靈巧的路子,但是招式中正平和,偶爾凌厲幾分也是簡潔明快的軍中路子,顯然都是名家教導(dǎo)的結(jié)果。沒想到這位公主殿下真正精通的竟然是暗殺之術(shù),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夠隨便學(xué)到的。
楚凌對他揚眉一笑道:“再來?”
蕭艨隨手扔掉了手中的斷劍,道:“再開!”
楚凌輕笑一聲,隨手將手中的流月刀扔到了一邊,“我不占你便宜?!?
君無歡和桓毓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兩人赤手相博的情景。蕭艨掌法不弱,楚凌精通的卻是近身擒拿和格殺術(shù),外行的人看得眼花繚亂,內(nèi)行卻能看清楚其間的兇險。
桓毓揮舞著手中折扇笑道:“凌姑娘這功夫是越發(fā)精湛了啊,怎么樣君無歡,是不是覺得壓力很大?”
君無歡淡淡掃了他一眼,桓毓興致勃勃,“你想想,萬一將來你想有點什么…凌姑娘你可招架得???”
君無歡淡然道:“我若是你,你會閉嘴。須知道,禍從口出?!?
桓毓對他翻了個白眼,自從有了凌姑娘君無歡對他就越來越不和善了。果真是見色忘義啊。
這一場交鋒最后以蕭艨的一招之差敗給了楚凌。楚凌笑吟吟地收回了落在蕭艨脖子上的手指,道:“蕭將軍,承讓了。”蕭艨深深地望了楚凌一眼,沉聲道:“我輸了?!?
旁邊桓御擊掌笑道:“凌姑娘,許久不見又精進了啊。有空咱們切磋切磋?”楚凌笑瞇瞇道:“現(xiàn)在就可以啊,玉六公子請?!?
桓毓看看楚凌那纖細白皙如玉的指尖再看看旁邊陰惻惻地望著自己的君無歡,連忙搖頭。開玩笑,那雙小手剛才可差點掐斷了蕭艨的脖子啊。更不用說還有一個時時刻刻等著拉偏架的君無歡在旁邊,他還能有好日子過么?
楚凌剛剛打了一場酣暢淋漓的架,其實也不想跟桓毓打。既然他拒絕了,她自然也不會再糾纏不放。含笑走到君無歡身邊道:“你們怎么這個時候過來?”
蕭艨這些日子跟著楚凌,也算是知道君無歡的身份了。陛下都沒有反對他自然更不可能管公主的私事。
君無歡輕嘆了口氣道:“剛得到一個消息,阿凌你可能會有麻煩了?!?
楚凌有些意外,“麻煩?什么麻煩”
君無歡看了一眼蕭艨,卻并沒有閉著他的意思,道:“拓跋胤來了。”
“拓跋胤?”楚凌驚詫地看著君無歡,君無歡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他們對外隱瞞了楚凌當(dāng)初在北晉的身份,特別是關(guān)于拓跋興業(yè)親傳弟子這個身份。這個身份一旦公布,對拓跋興業(yè)和北晉的打擊肯定是遠高于天啟和楚凌的,但是現(xiàn)在卻不是公布的好時候。阿凌剛回來,根基維穩(wěn),現(xiàn)在公布了對阿凌同樣不利。
楚凌問道:“拓跋胤怎么會到南方來?”
桓毓一邊把玩著自己手中折扇,一邊懶洋洋地笑道:“上次拓跋胤在滄云城逃走了,他卻并沒有立刻回上京卻找拓跋梁算賬,拓跋梁不想讓他活著回到上京,派了冥獄的人四處追殺。至于拓跋胤到底為什么會逃到天啟來,這個就不知道了。不過我們得到消息,有人看到拓跋胤進了平京城??上?,等我們趕到的時候,已經(jīng)失去了他的下落。平京皇城中應(yīng)該有他們的探子,而且是拓跋羅和拓跋胤的人,拓跋梁應(yīng)該不知道這些人的存在?!?
楚凌蹙眉道:“有沒有可能是已故的那位北晉皇的人?”
君無歡和桓毓對視一眼,君無歡道:“北晉皇死得突然,應(yīng)該沒有機會將自己的勢力告訴別人。不過也不排除這個可能,畢竟拓跋羅能力不弱,又是皇長子。失去皇位繼承資格之后,某種程度上來說或許是北晉皇最信任的人也說不定。”
楚凌有些無奈地輕嘆了口氣道:“不管怎么說,找到拓跋胤再說吧。”
君無歡點頭道:“已經(jīng)派人去找了,不過能不能找到就不好說了?!蓖匕县愤@樣的人,如果他一心想要躲藏的話,只怕也沒有幾個人能找得到。
楚凌點點頭,“要來的也擋不住,到時候再看吧?!?
桓毓站在一邊,看看站在一邊的蕭艨,露出一個不懷好意地笑容,道:“凌姑娘,你怎么跟蕭大人打起來了?”楚凌有些好笑,道:“什么叫打起來了,我和蕭將軍就是切磋一下而已?!?
“蕭將軍?”桓毓笑道:“對了,忘了恭喜蕭大人高升了啊?!?
這貨…真賤!楚凌覺得如果自己是蕭艨的話肯定立刻就一拳打過去了。
蕭艨沉默地看了看桓毓,淡淡道:“多謝玉公子?!?
楚凌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瞪了桓毓一眼道:“行了,玉公子,還有什么事情去書房說吧,我先去換身衣裳?!备掫看蛄税胩欤彩怯行┮律啦徽?。
等楚凌換了衣服出現(xiàn)在書房里,君無歡桓毓和蕭艨正坐在書房里喝茶,看起來氣氛似乎還頗為融洽。楚凌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她還以為蕭艨應(yīng)該已經(jīng)走了呢,沒想到竟然還有心情跟剛剛嘲諷過他的桓毓喝茶。楚凌突然對將蕭艨收為己用的打算多了幾分信心。
“屬下,參見公主?!?
楚凌剛坐下來,蕭艨便放下茶杯站起身來,走到書房中央單膝跪下,垂首恭敬地道。這是一個表示馴服的姿態(tài),楚凌自然明白蕭艨的意思。雖然這結(jié)果來的快得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但總歸不是壞事。
“蕭將軍請起?!背椟c頭,含笑道。抽空朝著君無歡使了個眼色:你跟他說了什么?
君無歡含笑不語,只是微微搖了搖頭。
蕭艨站起身來,道:“屬下名艨,字如淵。公主若是不棄,叫屬下名字即可?!?
楚凌端著茶杯的手頓了一下,道:“蕭將軍可想清楚了?”
蕭艨神色平靜地點頭,楚凌道:“好,以后公主府親衛(wèi)就辛苦如淵了。”
蕭艨拱手道:“多謝公主,屬下定不辜負公主信任?!?
旁邊桓毓哈哈一笑道:“好啦,蕭兄,別這么嚴(yán)肅啊,有什么話大家坐下來說。”蕭艨神色有些古怪地看了桓毓一眼,顯然也是覺得這位變臉的速度有些太快了?;肛构訁s半點也不覺得尷尬,笑道:“現(xiàn)在你也算是自己人了嘛,有什么話大家好好說就行了。是不是,凌姑娘?”
楚凌含笑點頭道:“玉公子說得對。”
“……”雖然覺得這個自己人來得未免有些太容易了,但是蕭艨也不得不承認心中有些淡淡的暖意。
說完了蕭艨的事,楚凌才看向君無歡和桓毓道:“你們這個時候過來,總不會只是為了告訴我,拓跋胤來了平京吧?”若只是這點事,君無歡一個人來就可以了,桓毓何必跟著來?據(jù)說最近桓毓公子自己就很忙了。
桓毓公子干咳一聲,忍不住拿眼睛去瞄君無歡。君無歡卻仿佛像是沒看見一般,垂眸喝茶神態(tài)淡定從容?;肛褂行┘绷耍煽攘藘陕曄胍嵝丫裏o歡,君無歡依然沒有反應(yīng)倒是楚凌不解地笑道:“玉公子這是怎么了?難道是染了風(fēng)寒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