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飯后,冉顏有些犯困,蕭頌便令人取來案宗,跽坐在幾邊查閱。
成摞的案宗將幾上堆的滿滿當當。冉顏半瞇著眼睛,目光落在他身上。
蕭頌剛剛沐浴過,著一身月白色的廣袖袍服,印象中他總是穿圓領深紫常服,很少穿閑適的廣袖交領袍服,也并不常穿如此淺淡的顏色。濕濕的墨發(fā)散亂的披在身后,幾縷垂落,映襯著他硬朗專注的面容,他輪廓分明的臉,鼻梁英挺,尤其是雙出色的眼睛,不笑的時候宛如劍芒,含笑之時卻如融融暖陽。
蕭頌垂著眼眸,修長的手指翻著黃舊的案宗,口中卻問道,“不困?”
冉顏決心裝尸體,半晌沒有答話,睡意卻被驅(qū)散了不少,躺的久了就有些無聊。
“若是沒睡著,我們不如討論討論案情。”蕭頌笑著抬頭看她,他知道怎么引起她的興趣。
果然,冉顏沉默了一會兒,終于睜開眼睛道,“你接手這個案子了?”
蕭頌彎起唇角,頷首道,“兇手給了我這么充分的理由,我如何好意思不接?!?
冉顏愣了愣,一時沒想透他話中的深意。
看著冉顏略顯迷茫的表情,蕭頌微微蹙眉,他的意思是有人傷了他的意中人,是個男人都不應該坐視不理。難道自己這個表白說的太委婉了?
罷了,日后有的是機會,蕭頌不再糾纏于這個問題,轉(zhuǎn)而道,“我查了十年前的案宗,也就是曾做過獄卒的死者張鉉和馮兆二人在縣衙其間所發(fā)生的所有案件,以及獄中收押的所有犯人?!?
這么快!冉顏微微揚眉,問道,“有什么發(fā)現(xiàn)?”
“我從關押人犯中找出幾個可疑人選,但是需要確認一下。綁你的是什么人?”蕭頌道。
“他自稱莊尹,但我懷疑不是真名?!比筋伝貞浟艘幌?,將他的特征一一說了出來,“這人留著絡腮胡子,年齡四十歲上下,身高六尺左右,右手手掌粗糙,大拇指上帶著一枚蛋清色扳指,扳指上面雕刻神獸睚眥?!?
蕭頌心中一凜,“莊尹?”
“有什么問題嗎?難道用的是真名?”冉顏見他陡然嚴肅起來的形容,脫口問道。
蕭頌搖頭,道,“看來事情十分復雜,我在卷宗上看見過莊尹這個名字,他是山匪頭領,十年前被抓獲,但案宗上面記載莊尹被判問斬,十年前就已經(jīng)死了?!?
十年前,也就是玄武門之亂平靜,太宗剛登基不久。那個時候內(nèi)憂外患,動蕩不堪,也因此各個地方駐守的府兵都是驍勇善戰(zhàn)的猛將,能抓獲區(qū)區(qū)劫匪頭目并不奇怪,但一個死人,怎么能再次出現(xiàn),并綁走冉顏?
只有兩個理由可以解釋,要么由于某種原因莊尹沒死,要么就是莊尹已死,這次出現(xiàn)的人是冒充他。
這兩個理由可以把案情引導向完全不同的兩個方向,須得慎重。
冉顏也皺起眉頭,“那莊尹一身匪氣,身邊還跟著數(shù)十個訓練有素的黑衣壯漢……如果說是有人冒充,定然也是個土匪吧!”
蕭頌放下手中的卷宗,起身走到榻前,“你現(xiàn)在還病著,這些事情你知道便好,無需太勞心費神,交給我吧?!?
交給我吧。
多么簡單的一句話,冉顏從前不知說過多少回,卻從沒有人對她這么講過,倒是有人常常說:冉法醫(yī),這件事情拜托你了。
冉顏看著落在廊上的明亮陽光,抬頭盯著蕭頌道,“我想出去曬曬太陽?!?
“好?!笔掜瀼澭议_她的被子,伸手打橫將她抱起之后才道,“得罪了?!?
冉顏卻并未在意這些,把頭貼近他,靠上近在咫尺的健碩胸膛。溫暖透過衣物傳遞而來,一聲一聲心跳沉穩(wěn)而有力,就宛如夢中一般。
冉顏兀自感受著,卻沒有察覺蕭頌渾身緊繃,以及越來越重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