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頌?zāi)抗馕㈤W,自然而然的垂眸掩住這一瞬的變化,再抬眼時,還是一片波瀾不驚,思緒飛快的劃過,打斷他的話道,“我勸十弟還是莫要感情用事,縱使春來跟了你十余年,沒有功勞也有份情意在,但你也深知我們蕭家向來賞罰分明,大房就剩下你一個嫡子,莫要為了區(qū)區(qū)小事壞自己前程才是。”
這事情若是落在蕭鉉之身上,充其量也就是一頓板子,但是于他做了于自己名聲有礙的事情,將來入仕,定然困難重重。
當(dāng)然,蕭頌勸阻他,主要目的可不是為了他的前程。
而且蕭頌這話,雖都是說春來的錯,卻也把她的與蕭家的情分也提了提。這一點,蕭鉉之也是明白的,被蕭頌打斷,也使他稍微冷靜了些。
“都是奴婢的錯,奴婢跟了十郎許多年,見他不喜歡奴婢,所以才勾引十一郎,奴婢任由家主處置?!贝簛砑奔钡馈?
春來做這一切,不過是為了保全東陽夫人,更為了保全蕭鉉之,如若蕭鉉之把罪責(zé)往自己身上攬,她做這一切還有什么意義!
她滿眼乞求的看向蕭鉉之,求他不要做傻事。
“族長,各位族老,大夫人來了?!庇行P在門口通報。
蕭璄頜首,“讓她進(jìn)來?!?
話音才落不久,門口光線一暗,東陽夫人在一名侍婢一名婆子的攙扶下走了進(jìn)來,面色尚有些蒼白,依舊是寡淡清遠(yuǎn)的神情,在一襲素衣的映襯下,彷如隨時能消散薄煙。
東陽夫人向主座上的蕭璄微微欠身。蕭璄擺擺手道,“你身子不適,不必如此多禮,請坐吧?!?
待東陽夫人坐下,蕭璄才道,“春來在孝期私下約見鑠之,她已經(jīng)供認(rèn)不諱,做出這等辱沒蕭氏的惡性,不嚴(yán)懲不足以立族規(guī),你可有何意見?!?
“是我疏于管束,才使得院子里的婢女膽大妄為。也不過是個侍婢罷了,杖殺或驅(qū)逐也都在情理之中,不過還請族長和各位族老,念在她盡心盡力照顧我孤兒寡母數(shù)年,從輕發(fā)落?!睎|陽夫人聲音輕輕淡淡,聽不出絲毫情緒。但是她的意見,卻不容忽視。
蕭氏小輩的人可能不怎么買她的帳,但是在這些曾經(jīng)是西梁王爺?shù)淖謇涎壑?,東陽夫人還是西梁后主的皇后,是他們的長嫂,而且心甘情愿的為后主守寡這許多年,德行無虧,雖然年輕卻是值得他們敬重的。
春來一事牽扯到族中有人勾結(jié)外力,讓他們提高了警惕,同時也打算暗中調(diào)查。
春來的死活本就不是什么大事,重要的是這件事情的背后。
族老們商議一番之后,由蕭璄開始總結(jié),前半部分長長的一段,引經(jīng)據(jù)典,大意也就是:我們蕭家是有胸襟了,雖然春來犯了不可饒恕的錯,但念在伺候主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再有大夫人求情,便網(wǎng)開一面。
重點卻只有八個字:杖責(zé)三十,逐出蕭家。
“族長!”蕭鉉之立刻有些坐不住了。
冉顏看著還趴在地上幾乎奄奄一息的蕭鑠之,也知道他為什么這么激動,杖責(zé)三十之后,很有可能就是一具尸體丟出蕭家了……
還有一點冉顏不知道,處罰本家子弟,那棍子都是落在臀部,肉多又不會傷到臟腑,只不過是吃些皮肉苦,而逐出蕭家,尤其是仆婢,則是亂棍招呼,可以說一頓下來就算不死,也落下了一身的毛病。
而對蕭鑠之的懲罰也不算輕,從即刻起,連跪三日祠堂,之后禁足一年,吃齋念佛,為孝明帝和宣惠梁皇后(太夫人)守墓,不得沾葷腥,不得近女色,不得踏出陵寢范圍半步。
“鉞之,你留下督刑吧?!笔挱E轉(zhuǎn)向蕭頌道。
“是?!笔掜灩笆謶?yīng)了。
這就是蕭璄刻意給蕭鉉之放水,原本應(yīng)該是某位族老,或者某房的嫡長子來督刑,但如蕭銳之那樣嚴(yán)肅刻板的人,打下去絕對是實打?qū)嵉娜龋掜炥k事要靈活的多。
蕭鉉之心中大喜,心覺得今日果然沒有求錯人。
眾人陸續(xù)散去,蕭鉉之默默的向蕭頌行了禮,請他關(guān)照一二。
這一場亂之中,最大的輸家無疑是東陽夫人,因著此事蕭氏一族開始對她生疑,倘若不能洗脫嫌疑,無論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把蕭鉉之推上族長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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