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笑罷，劉青松才又說到他所擔(dān)憂的事情，“你說的不無道理，但是我擔(dān)心的不是這個。這一回是那么多人要觀看啊！就如同我從未經(jīng)歷過尸體解剖之前，覺得法醫(yī)這個職業(yè)很酷，可是第一次看的時候，我惡心的一兩天沒吃下飯?！?

相對于新鮮的人體，解剖尸體經(jīng)過一定的腐敗變化，從感官上，比起做普通手術(shù)會更令人食不下咽。就譬如把一只活雞開膛破肚，有很多人可以做到，但是要剝了一只死了七八天，已經(jīng)生蛆并散發(fā)惡臭的雞，能接受的人并不多。

見冉顏沉吟，劉青松繼續(xù)道，“劉品讓他們能接受，是因為他們情況特殊，大多時候要親自觀看檢驗尸體的過程，有一定的心理基礎(chǔ)。而且在下面為官的人，要妥協(xié)的事情多，但圣上和太醫(yī)署的那些老太醫(yī)不同，他們之中有許多衛(wèi)道士，說不得就會至你于死地。”

流猛于虎。

劉青松也曾聽冉顏說起過在蘇州的幾次驗尸，他仔細(xì)回想了一下：冉顏從前解剖的幾次大都是幫人做私事，其實真正觀看解剖全程的人并不多。而且就像劉品讓他們要求解剖，是出于私心，本就是瞞著死者家屬偷偷做的，他們不僅不會往外捅，還得想法子藏著掖著。

因為這件事情若是泄露出去，第一個被戳脊梁骨的可不是冉顏，而是他們。

所以蘇州坊間都只是流傳她行仵作之事而已。大唐的百姓對于仵作行當(dāng)?shù)挠∠筮€停留在“觸碰、觀看”尸體，所以八卦聽起來也不是那么令人難以接受，除了驚奇之外，最多只會覺得冉顏觸碰尸體很惡心，或者很不祥。

而這一次……實在禍福難料。

劉青松兀自想了片刻，忽然又樂觀起來，“其實你也無需過度擔(dān)憂，相信圣上也不會容許把解剖尸體的事情往外傳吧？”

冉顏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好像過度擔(dān)憂、過度樂觀的人都是他自己吧！

沒有人知道劉青松也會解剖，因此他牽扯到這件事情里的危險性比冉顏小的多。冉顏雖然很鄙視劉青松的不淡定，但心里很感動，他這么一會兒憂一會喜的，多半也是憂心她的安危。

回到府里，冉顏沒有先去見蕭頌和孩子們，而是去了浴房，用佩蘭和中藥沐浴，去除身上的尸氣。

之后著一件寬松的交領(lǐng)襦裙，去了水榭上。

三個孩子早就睡醒了，正在氈子上坐了一排，聽蕭頌說故事。

也不知是因為蕭頌的聲音太好聽，還是小家伙們真的能聽懂故事，個個都老老實實的。弱弱第一個發(fā)現(xiàn)冉顏來了，立刻歡喜起來，張著小手要抱抱。

冉顏微微一笑，走上前彎腰抱起她，蕭老大和蕭老二也爬過來抱著她的腿。一時間，冉顏身上像是掛了幾個樹袋熊般。

“孩子都會認(rèn)人了?！比筋伩粗齻€孩子，表情柔和了許多。

蕭頌令周圍的侍婢都退下，伸手將兩個小家伙扯了下來。冉顏坐下之后也親了親他們的小臉，蕭老大和蕭老二高興的拍著肉肉的小手，咯咯直笑。

“夫人?！笔掜炈崃锪锏牡?，“你都不曾如此親過我?！?

冉顏愣了一下，傾身在他臉頰上落下一吻。

“這么大年紀(jì)了，還同孩子爭?！比筋伒?。

蕭頌心滿意足的笑著，也不以為意，伸手把兩個兒子抱在腿上，問道，“今日情形如何？”

“圣上要求解剖?！比筋仜]有半句廢話，直指重心。

這句話，蕭頌一下子便可得到許多信息，譬如圣上圣駕親至，譬如圣上不可能在人前說出這種話，定然是私下又另招了他們……

“夫人辛苦了。”蕭頌望著她，聲音柔和。

冉顏微微一笑，轉(zhuǎn)而道，“我依你之，想辦法瞞下一些線索。”

蕭頌詫異，他心里原本便覺得她不同于一般女子，但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小看了自己這個夫人，滿朝上下，別說有誰能瞞得住當(dāng)今圣上，能有這膽子的人都極少。

他也不禁有些后怕，輕責(zé)備道，“如何做這樣危險之事！我讓你瞞著，也是瞞著何寺正他們，但既然圣上親臨，你應(yīng)當(dāng)衡量輕重?！?

“起初見到何寺正就堵得慌，偏就不想告訴他，又只記得要瞞住線索，倒是沒考慮那么多，可后來不是動腦子了嗎。”冉顏慚愧，看著他眉頭舒展了些，才又道，“放心吧，我不會鋌而走險的做傻事。”

后來是李世民自己怒了，不再繼續(xù)問，可不是她瞞著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