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辰臉一紅，施了一禮。

兩人坐定之后，桑辰吞吞吐吐的將與杜江離的事情說了出來，一臉迷茫的問劉青松道，“在下該怎么辦？”

“什么該怎么辦，你得對人家負(fù)責(zé)啊！”劉青松插了一塊水果塞進(jìn)嘴里，道，“真不明白你怎么想的，冉顏分明對你沒有任何男女之情，三個孩子都滿地跑了，說不定肚子里又有了小四小五小六，你犯得著給她守身如玉嗎？活著累不累啊你？”

劉青松見他垂著腦袋，咽下嘴里的東西，道，“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顯然佛家講求的是守心，你連心都沒守住，守身有什么意思？非得讓人鄙視你?！?

“在下正是鄙視自己沒守住心?！鄙３綈瀽灥牡?。

這才是癥結(jié)所在。比起那些心還沒叛變，身就已經(jīng)出軌的男人，桑辰恰恰相反。他求得一生一世一雙人，可那個喜愛的女子和別人一生一世去了，他嚴(yán)厲的要求自己對男女之情死心，即便動了情，也要求自己絕不背叛曾經(jīng)的那份感情。

“有些情如流星一閃而過，有些情像聚沙成塔，有些情是一眼萬年……誰能預(yù)料自己會得到什么樣的感情？誰有能保證一輩子始終如一？”劉青松以四十五度仰角的明媚憂傷緩緩說罷，猛然一拍幾，嘖道，“你覺不覺得，我真是太有才華了？”

桑辰抿唇沉默半晌，才道，“獻(xiàn)梁夫人說的有道理，在下該拿出些魄力來，做個敢作敢當(dāng)?shù)拇笳煞?！?

說罷便爬起來匆匆告辭。

劉青松這廂剛起身，便有侍婢跑進(jìn)來道，“郎君，夫人要生了！”

“不是在睡覺嗎！”劉青松急急忙忙往后院竄，邊跑便吼道，“叫穩(wěn)婆，燒熱水，準(zhǔn)備飯食、參湯！”

這廂兵荒馬亂，桑辰下定決心之后，便跑去東市買澄泥，準(zhǔn)備燒硯臺。

半個月后，等杜江離要出家這件事情稍稍淡下來一些，趙夫人便借著去拜佛之機(jī)，果然私下找桑辰探問了此事，桑辰一口應(yīng)下，并過幾日去府上提親。

于是，貞觀十九年秋末的某日早晨，更鼓剛剛響過。

黑蒙蒙之中，便見一廣袖寬袍的青年背著大包袱去敲了杜府的門。

大門一開，青年滿頭大汗的道，“在下是來提親的。”

門房吃了一驚，“先生莫要胡說，我家娘子早就定了親，婚期都定了?！?

桑辰如遭雷劈，頭腦嗡嗡。

門房見他一表人才，又似乎深受打擊的模樣，不禁心生同情，“先生還是快走吧，莫等天亮被人瞧見?！?

桑辰愣半晌才想起來問道，“此處可是杜如晦杜相的舊宅？”

那門房恍然大悟，熱心道，“先生走錯地方了，杜相的舊宅在東邊，出了巷子向左拐，到了個丁字路口向右拐，往前走十余丈，再左拐，第一個門便是?！?

桑辰聽的頭腦發(fā)暈，還是道了謝，嘀咕道，“左右左，左右左……”

他念念叨叨的走了半天，才想起來，哪兒是東啊？

“就知道你會迷路?！鄙砗髠鱽硪宦曒p笑。

桑辰松了口氣，轉(zhuǎn)身看見杜江離戴著冪籬，身后跟著一個家仆，一個侍婢。連忙湊了過去，“娘子?！?

“你帶了什么？”杜江離看著他身后的大包袱，不禁好奇道。

“在下做了幾十方澄泥硯……還有在下這些年的所有積蓄，來聘娶娘子?！鄙３降?。

“聽說你當(dāng)初也是背著澄泥硯去冉氏求親，你包袱里的有沒有比上次多？”

“一樣多……”桑辰羞愧道。

杜江離道，“硯底下有字？”

桑辰詫異，“娘子如何知道？”

杜江離沉吟道，“我以前有一方……嗯，我做夢夢到的，以后你要都做沒有字的，我來寫字?！?

“娘子要寫什么？”桑辰問。

“……”

“娘子？”

“嗯？”

“刻什么？”

“……”

“娘子?！?

“不告訴你?！?

“在下不是想問那個，在下是想問，娘子真是狐貍嗎？”

“你才是狐貍！”

……

東方破曉，金色晨光籠罩整個長安城，將兩人迎著陽光往東走，影子在身后拉得很長。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