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府。
江夫人斜倚在錦枕上,面容憔悴。
她看著江懷玉,聲音低低道:“把鋪子賣了吧?!?
江懷玉低頭跪在榻前,臉色青白交錯。
江夫人語氣緩了些,“我們江家不靠經(jīng)商起家,祖上留下的田產(chǎn)和山莊足夠我們子孫衣食無憂。”
“如今落到這步田地,不丟人,若再這樣下去,把所有的產(chǎn)業(yè)都賠掉,才是真正的丟人?!?
“以后不要再插手經(jīng)商的事了,經(jīng)商和讀書是兩碼事,讀書好不一定就善經(jīng)商?!?
“商人雖賤,但經(jīng)商可是不易的。”
江懷玉指尖一緊,死死扣在膝上,卻終究什么也沒說出口。
他心里翻江倒海,不甘心三字幾乎要沖出口。
他不相信自己真的不行。
可他看著面前的江夫人,心中所有的憤怒一瞬間全都被壓了下去。
江懷玉咬了咬牙,胸腔仿佛被堵住,半晌,他緩緩低下頭。
“我知道了?!?
繡語坊。
江懷玉站在柜臺前,望著眼前空蕩蕩的鋪面出神。
腳步聲忽然自門外響起,江懷玉不必回頭,便知是誰來了。
江懷玉沒有轉身,只淡淡道:“我母親讓我把鋪子賣了?!?
他轉過身來,望著謝玨,眼中多出幾分沉靜,“我承認,經(jīng)商這件事,我不如你?!?
謝玨安靜地看著他。
“你若愿意退婚,我愿以高出市價五倍的價格買下繡語坊。”
“你們鋪子所欠的外債,我會一并替你們還清?!?
“江府宅子的修繕與賬面調(diào)度,我也一力承擔?!?
“除卻繡語坊的買賣,我再贈江家三處生意?!?
“其一,是西市一家繡料鋪子,貨源穩(wěn)妥,往來多是內(nèi)務府與貴婦人家的采買,利潤不薄。”
“其二,是江南一處染坊,經(jīng)營多年。其三,是南城一間胭脂水粉鋪?!?
“這三個無論哪一間鋪子,每年至少都是十萬兩的進項,加起來每年便是三十萬兩的營收?!?
謝玨目光微轉,望向江懷玉,“以上這些,皆可寫入契書,落款過印,銀貨兩清?!?
“這樁婚事,我與宛枝皆有不是。”
“一個太過愚笨,遲遲不開竅;一個又太意氣用事,未曾將旁人心思放在眼中。”
“至于今日之局,江家受了委屈,我愿意給足夠的補償?!?
江懷玉緊緊閉了閉眼。
許久,他才緩緩吐出一口氣,睜眼時,眼底只剩一片沉靜。
“……好?!?
“這門親事,我退了?!?
他抬頭看向謝玨,目光不再針鋒相對,反倒帶著一絲疲憊。
“只是,還望你日后,莫負她。”
翌日清晨。
高云枝端坐于上首,不多時,江家夫婦抵達。
二人入廳后行禮,高云枝僅輕點了點頭,示意落座。
禮官很快將文書呈上,兩家照例簽押,簽押之后,便是退回庚帖。
兩封庚帖交換,香火之緣,自此斬斷。
整個過程不過一炷香。
對外,謝、江兩家的退婚傳得極快。
原因很快也傳了出來,是因兩家子弟八字相沖,犯了陰煞沖曜之煞,引來災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