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之,你一去十數日,可還好……”
又覺得這樣說,會叫人多想,他倆還沒有那么熟,覺得怎么說都不合適。
最終,她還是理智回歸,保持了矜持。
“妄之,見字如面,我在京中一切都好,勿念。你病未愈,切不可勞累。
我已經備下四十三萬石糧食,另外有七萬石過些時日亦到位,你隨時可用……”
想了想又覺得太過寡淡,像一則公文,心里煩躁,揉成一團又丟在一邊。
寫了好幾遍,竟然發(fā)現(xiàn)自己笨到極致,連書信也不會寫了!
手扶額頭,琢磨了好久,提筆畫了兩幅小畫。
一幅是渡口初遇。她、鳳闕、顧若虛、芳苓四人的縱馬圖,其中鳳闕正面細致實寫,桀驁、狷狂、意氣風發(fā)。類似在南笙居畫的那幅,卻又有比較大的區(qū)別。
顧若虛、她、芳苓都做了虛化處理。
另一幅,是她初入齊王府,鳳闕躺在床上昏迷的樣子。青色床帳下,錦被覆去他修長的身軀,只露出他蒼白虛弱的臉,鴉羽長睫,桀驁、緊抿的薄唇,眼尾那粒緋紅朱砂痣,猶如絢爛焰火。
兩幅畫尺幅不大,栩栩如生。
畫好,已經過去兩個時辰。
芳芷喊她吃飯時,墨跡未干,她便放在了桌上,門關上。
子墨早就心里癢癢,郡主說給主子寫信,他心里十分好奇,郡主給主子都寫了什么?
他不好去偷窺,就站在遠處偷偷地瞄,瞄幾眼不算偷看吧?
好吧,瞄也叫偷看!
他竟然看見兩幅畫!
眼尖的他一眼就看出來,那不是他家王爺嗎?其中一幅就是郡主去王府那次,王爺裝暈的樣子。
他不由得腳步慢慢靠近,不用手摸,眼睛看不算偷看吧?
“我的王妃欸,郡主畫技也太神乎其神了。竟然觀察得如此仔細!”
他都沒注意,他家王爺的睫毛這樣長,他家王爺的那顆朱砂痣怎么那么妖冶!
桌子上一團團的廢紙是郡主寫錯的吧?他明明偷看郡主寫得很順暢,一張一張字跡工整,怎么就揉成廢紙團了?
打開一個廢紙團團,不算偷看吧?
就看一個,只看一個!
我用手捂住眼睛,只開一條縫。
看了一個……
天,為什么要揉成廢紙團?這都是至寶??!
他家王爺看見了還不高興死?
好下屬子墨,把廢紙團子一個個都塞到懷里,又躲在暗處。
梁幼儀吃完飯,又回來繼續(xù)勾勒那兩幅畫。
墨跡干了,她把它們卷成卷,塞進竹筒里。
“子墨,把這個給王爺送去?!?
“好嘞?!?
子墨抱了竹筒,那些廢紙團子他塞進另外一個竹筒,自己還塞了一張紙條,說明這些紙團的來歷。
“屬下并未拆開查看,恐錯過信息,特給主子送來?!?
他把兩個竹筒交給聆音閣的同僚,再三叮囑務必快速、安全送到王爺手中。
聆音閣的探子,帶了信,日夜兼程,十日后到達幽州。
人人都知病秧子小王爺一直在江南養(yǎng)病,那里確實有個“鳳闕”,不過是替身。
北部一直是梁家的地盤,定國公府四代經營,成了當地的土皇帝,梁家軍、虎豹騎全部都在北方。
大陳皇室一直知道鳳家軍在江南,與寧國邊境相鄰的地方,而鳳家人從不踏入梁家的地盤。
但是,誰也不知道,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皇家挖空心思在江南遍尋不見的赤炎衛(wèi),一直待在無慮山和幽州大峽谷。
而幽州、薊州、平州、營州早就在赤炎衛(wèi)的實際控制下。
北方多游牧部落,再加上赤炎衛(wèi)一直偽裝成草原騎兵,對外叫作“庫木爾(太陽升起的地方)”,梁家軍只當赤炎衛(wèi)是一支強悍的草原部落。
兩軍交手,梁家軍不敵,于是漸漸形成互不妨礙的平衡狀態(tài),大陳的邊防線早就南移、西移。
鳳闕從京城出發(fā),在鄧州與替身互換服裝后,改道去了幽州,帶赤炎衛(wèi)攻打大陳北部小國饒樂國。
饒樂國主要是奚人,也就是東胡人,整個國土不過兩州七縣,現(xiàn)在是蛟龍國的附屬國。
饒樂皇室早就知道庫木爾神勇,未戰(zhàn)先怯。庫木爾鐵騎,加上一個因中毒練就無敵神足經的鳳闕,兩軍對壘不到三日,饒樂國便改換門庭,新國叫作赤炎王朝。
梁幼儀的書信到赤炎王朝時,鳳闕正與大伙坐在大炕上,推演如何吞并附近六個小國。
子聽在門口守著,外面衛(wèi)兵稟報:“子聽大人,聆音閣有書信送給主子?!?
“哪里來的?”
“大陳天奉城,云裳郡主。”
子聽接過來,激動地抱著兩個竹筒,賣關子地清了清嗓子,說道:“王爺,云裳郡主給您的信?!?
“什么?”
鳳闕在輿圖上的手一頓,抬起頭來,銳利的眼光射向子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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