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真道人站在抄手游廊中,看著遠(yuǎn)遠(yuǎn)走來的梁幼儀,一陣恍惚。
梁幼儀個子高挑,一襲白衣,眸中閃爍點(diǎn)點(diǎn)星光,帶著幾分矜貴,幾分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雙頰微肉,下巴圓潤,嘴小巧而瑩潤。
她的容貌與那人是最像的,卻比那人多了英氣和冷漠。那人是一雙鳳眼渾如點(diǎn)漆,兩道柳眉曲似春山,口未而先笑,身欲進(jìn)而頻回……
而梁幼儀,氣韻冷凝,精明睿智,更像……更勝一籌。
兩人見面,都沒說話。
梁幼儀看他有些晃神,似乎隔著她看向某個人或某些時光。
她好像看到初從淮南回到定國公府,老道看到她的模樣,一時恍惚,之后毫無緣由的,她被梁勃叫去用最惡毒的話罵了一頓。
想到了伴鶴在薊縣將軍墓下的村子打聽的消息,頓時眸子冷了幾分。
深秋的日光照在游廊邊的花樹上,在斑駁的光線下,雙方都恍然隔世。
悟真道人回過神來,笑了笑,慈愛地說道:“儀兒,最近很忙吧?”
“老祖宗找我有事?”
“好久不見了,就想和你說說話?!?
“正巧,我也有話給老祖宗說?!?
“嗯?那你先說。”
梁幼儀叫人給他看座看茶,自己坐在他對面,說道:“上次我被梁梔騙去和親,老祖宗托我辦的事我都辦了?!?
那是三月份的事兒了,悟真道人一時還有些恍惚,但是梁幼儀說到騙她和親,老道還是尷尬了一下。
梁幼儀提醒:“那時,你給我一個薊縣的地址,叫我代你去林將軍夫婦墓前祭奠,我已經(jīng)去過了?!?
悟真道人點(diǎn)點(diǎn)頭,笑道:“甚好,他們身后無人,我大概去不了了,你祭奠一下,甚好。”
梁幼儀不動聲色地說道:“老祖宗,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去那邊祭奠,找到于家人,他們看見我像見了鬼?!?
“嗯?”悟真道人停止喝茶,“什么?”
“他們問我怎么活過來了?不是早就死了嗎什么的??汕傻氖牵翘靹偤眠€有人看見我,都說鬧鬼了……老祖宗,我是不是像哪個死去的人?”
“這世上模樣相似的人何其多,也許你確實(shí)和某些人長得相像,不奇怪?!?
兩人繞過這個話題,梁幼儀問道:“老祖宗今天找我什么事?”
“報(bào)紙上說你姑姑要被公審,我沒意見。你到底是長樂公主養(yǎng)大的,能否看在長樂公主的面子上,饒過定國公府?他們,到底都是長樂公主的血脈?!?
“老祖宗,他們都是長樂公主的子孫,我是不是?”
“自然是?!?
“那為何我自幼被另眼相看,無人相護(hù)?”
“儀兒,大家族就是這樣,不可能把所有的資源平均給每一個子孫,資源有傾斜很正常。”
“不是資源傾斜,是人身安全。我無數(shù)次被府里針對,每一次都在生死邊緣。我今兒就是想和老祖宗心平氣和地談一談,為何要待我如此涼?。俊?
“都是梁梔搞的鬼!她是梁家第一個女兒,全府把她寵壞了,養(yǎng)成她嚴(yán)重自私的性子。對不起儀兒,都是老祖宗的錯!”
“老祖宗,長樂公主到底是何原因至死都不與你相見?我不信她是專門為了我在淮南孤獨(dú)終老?!?
“儀兒,老一輩的事,不便提了?!?
梁幼儀笑了笑,繼續(xù)問道:“老祖宗,梁梔、姜霜都說我不是定國公府的孩子,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誰家的孩子?”
她目光沉靜,冷漠而鋒利。
在暗處偷聽的鳳闕微微一頓。
悟真道人沒顯出任何異常,啜了一口茶水,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茶水好香,以后還能喝到這么好的茶嗎?
“梁梔現(xiàn)在就是條瘋狗,她知道自己沒好下場,開始胡亂語,惑亂人心。至于姜霜,你的那個母親,一輩子就沒有正常過,梁梔說什么她就信什么。你別聽他們胡說?!?
“哦?!绷河變x沒再說。
默默喝了半盞茶,悟真道人再次提出來定國公府對赤炎無害,希望放過定國公府。
“安排梁家人給你開荒種地好不好?就和其他庶民一樣?”
“不行?!绷河變x聲音不高,語氣堅(jiān)決,“能把他們列入公審名單,那定然是無可饒恕,老祖宗不要為難我了。另外,老祖宗你提前送出去的四名子孫,他們?nèi)缃竦牡刂肺叶贾馈!?
悟真道人聽到這句話,終于變了臉色,手指輕輕握緊,好一會子,他笑著說:“儀兒,你贏了!”
他讓安遠(yuǎn)拿來一個小匣子,從里面取出一個信封,遞給梁幼儀。
那信很鼓,似乎裝了不少東西。
梁幼儀打開,取出。
不是信,是一疊封條!
上面不同的筆跡,封條時間最久的是高祖元年四月,最新的是軒和年九年七月……
所有的封條上都有一個家族印制的標(biāo)識: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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