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余微微蹙眉,心中詫異。
她和祁讓成婚不過幾日,連王府內(nèi)院的人事尚未理順,即便那些官宦人家的夫人想與她結(jié)交,也不該如此心急吧?
難不成那位夫人有什么緊急的事情找她?
她一面想,一面向小廝問道:“她可說了是哪家的夫人?”
小廝雙手呈上一份拜帖,恭敬道:“回王妃的話,她說她是漕運(yùn)總督顧遠(yuǎn)山大人的夫人。”
漕運(yùn)總督?
晚余接過拜帖細(xì)看,心下越發(fā)疑惑。
漕運(yùn)總督常駐江南,是掌管全國漕運(yùn)事務(wù)的最高長官,兼任巡撫、提督軍務(wù),是鎮(zhèn)守一方,連通南北的朝廷柱石,正二品的封疆大吏。
這樣人家的夫人,身份之貴重自不必說,行事更應(yīng)謹(jǐn)慎持重,怎么會如此突兀地來拜訪自己這個新婚的王妃?
紫蘇猜測道:“王爺與王妃大婚,外地官員和周邊屬國皆來朝賀,這位顧夫人應(yīng)該是隨同總督大人來京賀喜的,他們在京中不能長時間滯留,興許是想在臨行前來拜會一下王妃吧?”
晚余覺得紫蘇分析的有點(diǎn)道理,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出還有什么原因,能讓這位素不相識的顧夫人在這個時候找上門來。
不管怎樣,人家既然來了,自己也不好把人拒之門外,晚余把拜帖遞給紫蘇,對小廝吩咐道:“請顧夫人到花廳稍等,我換了衣裳再去見客?!?
她身上還穿著進(jìn)宮面圣的吉服,招待外客不合禮儀。
小廝領(lǐng)命而去,晚余回臥室重新更衣梳妝后,才帶著紫蘇去了花廳。
一進(jìn)花廳的門,晚余便看到一位穿著秋香色裙衫,首飾妝容都很低調(diào)的夫人端坐在客位上。
夫人約莫四十五歲左右的年紀(jì),容貌端莊,氣度優(yōu)雅,眉宇間卻籠著一層揮之不去的愁苦,她身后站著一個穿戴體面的嬤嬤,神色恭謹(jǐn)中亦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見晚余進(jìn)來,顧夫人連忙起身相迎,恭敬行禮:“臣婦見過王妃?!?
“夫人不必多禮,快快請起。”晚余伸手扶了一把,引她重新落座,自己也在主位坐下,客氣又不失禮貌地說道,“我聽王爺說,總督大人和夫人特地從江南遠(yuǎn)道而來參加我們的婚禮,這一路舟車勞頓,想必十分辛苦吧?”
顧夫人忙道:“有勞王妃關(guān)懷,我們坐船沿運(yùn)河一路北上,除了偶有暈船,倒也不算顛簸,況且能親自進(jìn)京為王爺王妃賀喜,也是我們的福分,便是辛苦一點(diǎn)也是值得的?!?
“夫人客氣了?!蓖碛嘈χ似鸩璞K抿了一口,往下有點(diǎn)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她實(shí)在不擅長和陌生人虛與委蛇。
好在這位顧夫人是真的著急,也沒有心思和她說客套話,開門見山道:“王妃新婚蜜月,按理說臣婦不該在這個時候前來打擾,奈何臣婦不日便要隨夫離京,有件事迫切想在離京之前弄明白,這才不得已求到了王妃這里,還請王妃恕臣婦冒昧。”
她這么說,晚余反倒松口氣:“夫人有什么話但說無妨,我若能幫上忙,定然不遺余力?!?
顧夫人和自己的嬤嬤對視了一眼,便直截了當(dāng)?shù)溃?
“臣婦前天出席王爺和王妃的婚禮,無意間看到了為王爺開道的錦衣衛(wèi)指揮使,感覺他很像臣婦多年前走失的孩子。
可他身居高位,臣婦不敢貿(mào)然找旁人打聽,聽聞王爺王妃與他是至交,因此才冒昧前來找王妃求證,唐突之處,還請王妃見諒。”
晚余大吃一驚,停了好幾息,才震驚道:“這,這怎么可能,夫人會不會認(rèn)錯人了?”
顧夫人見她受驚,忙又道歉:“請王妃恕罪,是臣婦太過心急,嚇著您了,臣婦知道這事很荒唐,我家老爺也說我是想孩子想瘋了,可我也說不上來是怎么回事,一看到徐指揮使,就覺得莫名的熟悉,我,我……”
她說著說著便紅了眼眶,哽咽著說不下去。
她身后的嬤嬤忙掏出帕子遞給她,小聲道:“夫人千萬冷靜,莫要驚嚇了王妃。”
晚余這會子已經(jīng)緩過來了,擺手溫和道:“沒關(guān)系,夫人既然說了,就索性把話說開吧,不知你那位走失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顧夫人接過帕子,擦了擦眼角,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緒,對晚余說道:“臣婦膝下唯有一子,名喚懷瑾,十五年前的上元節(jié),走失在姑蘇城的燈會上。
我家老爺出動了全城的官兵,苦尋數(shù)月不見蹤跡,有人說他可能被歹人害了性命,也有人說他可能被拍花子的拍了去,早已不知賣到了何方。
婆母日夜思念孫兒,沒多久便撒手人寰,臨終前囑咐我家老爺,只要活著一天,就不能放棄尋找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