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屏山下三千步卒靜坐在地,雙腿盤膝,閉目養(yǎng)神。
這是闕州第七營的老底子,石敢一手帶出來的悍卒。隨著各營陸續(xù)改編,陸鐵山麾下第八營也轉(zhuǎn)成云陽關(guān)駐軍,還保留當初老營號的軍伍僅此一支。
盾牌、長槍包括甲胄全都放在一旁,每人身上只有一件單衣。精黑色的甲胄仔細看上去與闕州軍的制式甲胄略有不同,更厚實、更堅固,鐵片包裹的面積也更大。
這是公輸白的匠造司打造的一些拒馬戰(zhàn)甲,也可稱之為重甲,防御力要比尋常甲胄強上許多。不過此等戰(zhàn)甲打造起來十分麻煩,耗時耗力耗鐵,截止現(xiàn)在軍中只有一千余副,全都被石敢?guī)С鰜砹恕?
石敢坐在軍陣最前方,目光遠望。他們不是在打坐入定,而是在大戰(zhàn)開始前盡可能地保留體力。重甲上身,對體力的消耗極大。
兩萬羌騎將至,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一場有去無回的硬仗,可三千張堅毅的面龐格外平靜,唯有殺意一點點在積聚。
遺書已經(jīng)留好,一死何懼?
“噠噠噠!”
清脆的馬蹄聲響起,一標游弩手從遠方疾馳而來,喝聲滾滾:
“羌騎距此還有十里!”
“呼?!?
石敢沉吸一口氣,凝神怒喝:
“全軍披甲!”
“布陣!”
秋風(fēng)呼嘯,陰云籠罩。
云層似乎感受到了彌漫天地的殺意,不斷翻滾奔騰,給人一種極致的壓抑感。
“隆??!”
“轟隆?。 ?
大地開始微微顫動,雜草低伏著腦袋,好似預(yù)感到了什么危險,轟鳴的馬蹄聲驟然作響,天地變色。
數(shù)以萬計的胡服騎軍躍出地平線,蒼狼逐日旗漫天飛舞,在狂風(fēng)中獵獵作響。沉悶的馬蹄聲仿佛踏在每一名步卒的胸口,倍感壓抑。
不是兩千騎,五千騎,而是整整兩萬騎!
“停馬!”
“嘶嘶嘶!”
突然出現(xiàn)的軍陣讓羌兵止住了前沖的勢頭,而后迅速鋪開戰(zhàn)斗隊形,一看就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老卒。
一高一瘦兩名武將越陣而出,駐馬遠望。
萬戶猛安帖木察、萬戶猛安乃蠻臺,皆是草原悍將,也是此次領(lǐng)兵奔襲并州城的羌兵主帥。
“唔,有人攔路啊。”
帖木察輕笑一聲:
“敵軍的反應(yīng)挺快,地形也選得不錯,將阻擊兵力放在這里咱們還真繞不過去?!?
“區(qū)區(qū)三四千人,未免也太看不起我們了吧?!?
乃蠻臺譏諷道:“算算時間,此刻兩家快決戰(zhàn)了,看來洛羽手中已經(jīng)無兵可調(diào),否則不會只派三千人攔路?!?
“垂死掙扎罷了?!?
帖木察面無表情地說道:
“既然繞不過去,那就踩著三千人的死尸去并州城?!?
“哪位將軍前去破陣,為我大羌鐵騎揚威!”
“末將塔塔爾,愿領(lǐng)兵沖陣,為全軍開路!”
一名光頭將領(lǐng)越陣而出,乃是軍中千戶謀克。
“準!”
帖木察輕輕一揮手:
“一個時辰內(nèi)攻破拒馬陣,你就是此戰(zhàn)首功,本將親自為你向殿下請賞!”
“謝將軍!”
光頭千戶獰笑一聲,策馬向前,麾下一千余騎兵盡出。
塔塔爾揮舞著手中彎刀在陣前怒喝:
“草原的兒郎們,我們已經(jīng)踏足隴西的土地,擊敗面前這支步卒,勝利就會屬于我們!到時候你們皆是草原頭等功臣。
良田美女奴隸,要什么有什么!”
“嚯!”
“給我殺!”
“殺!”
上千精騎呼嘯而出,一柄柄泛著寒光的彎刀在空中飛舞,嘶吼鬼叫聲響徹云霄,殺氣騰騰。
他們從未與闕州軍交過手,只聽說現(xiàn)在的闕州軍厲害得緊,沒有親身經(jīng)歷過自然不會把對面的步卒放在眼里,在所有羌兵眼中,這座不算厚實的拒馬陣定會一觸即潰。
三千人的拒馬陣依舊平靜如常,石敢沉喝一聲:
“準備拒馬,起陣!”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