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要活著……只要到了京城,就有吃的,就能活下去……”
男人起身,垂著頭顱,隨著瘋癲般的喃喃自語,口水從嘴角流出,也絲毫不知。
本被他吸引了注意力的人,在許久沒有得到下文后,恢復(fù)了之前死氣沉沉的等死模樣。
魏泱的神經(jīng)卻比剛剛,更加緊繃。
一手伸向袖中,握住一根樹枝。
樹枝在這一條路上,并不少,這一根長度和粗細(xì)都還算不錯,魏泱把一段磨尖了,一直放在袖子里,沒有拿出來過。
魏泱屏息。
耐心等待著。
悶熱的環(huán)境里,汗水將體內(nèi)本就不多的水分,帶離身體。
嘴唇上的皮早已干裂。
魏泱舔舔唇,透過視線的縫隙,掃過四周。
哪怕都說著沒希望了,哪怕之前所有人都倒在這里……
隊伍里依然有心存希望的人。
在有人帶頭起身,拖著沉重的腳步朝著目標(biāo)方向行去后,接二連三的,就有人跟了上去。
荒原上,三三兩兩的人挪動著。
等到晚上不能趕路,必須要停下休息的時候,哪怕現(xiàn)在有前后之差,最后也會匯聚在一個地方。
魏泱卻沒有動。
她就只是看著那個還在說什么的男人。
聲音太小,聽不清楚。
有人忽然靠近。
魏泱立刻將睜開的眼,重新瞇起,悄悄調(diào)整了身姿……更方便出手。
“五月,五月?你還活著嗎?”
這個聲音,是黑蛋?
魏泱不動聲色,沒有回應(yīng)。
接著,魏泱就感覺到有兩只手拉著她的衣服,用著貓一般的力量,試圖將她從尸體下拉出來。
為了能躲得更好,魏泱專門選了一具成年人的尸體。
哪怕這具尸體的原主人,饑寒交迫,已經(jīng)瘦到不成人形,依然不是黑蛋一個同樣快餓死的小孩兒能抬起來的。
“五月,你別睡啊,我們得趕緊趕路,等走出這里,后面一定就會好的,五月你快醒來,走得太晚,跟不上前面的人,我們會迷路的!”
黑蛋一邊說著,一邊用盡全身力氣往外拉著,希望能把魏泱拉出來。
魏泱本想給黑蛋一個示意,讓他別管她。
忽然。
噗嗤——
一聲并不大的動靜,忽然響起。
魏泱有所覺,朝著聲音的方向看去。
恰巧。
又或者說,本就是必然。
聲音來處,就是剛剛那個有些瘋魔的男人。
男人背對著她的方向。
姿勢已經(jīng)從站著變成了跪著,身體時不時動一動,不知道在做什么。
魏泱腦海里有很多想法。
當(dāng)聞到熟悉的血腥味時,所有的想法都化為一個結(jié)果——
兩腳羊。
……所以,這一次幻境是要做什么?讓她處于饑餓的狀態(tài),看她會不會為了活著而吃人嗎?魏泱心里,這個念頭一閃而過。
“五月,你快醒醒,別睡了?!?
黑蛋堅持不懈,還在試圖叫醒魏泱。
結(jié)果一個用力,沒抓穩(wěn),抓破了魏泱衣服,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樣大的動靜,終于引來了遠(yuǎn)處男人的注意。
男人緩緩轉(zhuǎn)身。
露出滿是鮮血的嘴角,眼睛不再無神呆滯,反而像是有某種光在里面閃爍,看過來的時候,不似人,反而像沒有理智的野獸。
忽然。
男人笑了。
咧嘴笑著,露出被血液浸滿的牙齒,血泡在其中冒出,又破裂,炸開的血滴飛濺在臉頰上,有的入了眼睛,男人的眼睛紅得如同爬入人間的魔鬼。
男人搖晃著起身。
踩過地上一個又一個不知死活的人。
“來,到這里來。”
男人邊走,邊笑著朝黑蛋揮手,當(dāng)看到自己右手上帶血的匕首時,毫不在意地放下手,面容幾乎扭曲:
“別怕,來,跟我一起,我們吃飽肚子,等有力氣去京城,我收你當(dāng)兒子,你給我養(yǎng)老吧……跟我一起做,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黑蛋愣愣坐在地上,沒有反應(yīng)過來。
直到男人已經(jīng)走到附近,伸出染血的手,朝著黑蛋的腦袋摸去。
啪嗒啪嗒——
幾滴沒有凝固的血,落在黑蛋臉上。
黑蛋像是終于反應(yīng)過來,瞳孔瞬間擴(kuò)張。
“啊啊啊——!!”
黑蛋驚聲尖叫著,腿軟的怎么也爬不起來,在地上撲騰幾下,雙手撐著地,四肢著地朝外面瘋狂爬去。
“小犢子,跑屁??!給老子滾過來??!”
男人剎那暴怒。
一手抓住黑蛋的腳踝,往后拉扯著,面目猙獰:“吃不吃?不吃,老子吃了你!!老子給你想了個活下去的好辦法,你不感謝,竟然還敢跑?不知道感恩的崽子!老子先吃了你!”
黑蛋一句話也說不出,就是不斷尖叫,兩條腿不斷踢打著男人。
男人不小心,臉上被踢了幾腳。
怒極了。
不管不顧,直接撲了出去,四肢并用的要壓制住黑蛋。
……就是現(xiàn)在!
從頭到尾,一直沒有出聲的魏泱,在看到男人為了抓住黑蛋,完全背對他的那刻,一個出溜,從尸體下方竄出。
竄出的同時,右手握拳,關(guān)節(jié)凸起。
用力擊向男人的腎臟部位。
“啊——!誰?!哪個不要命的——!”
男人痛苦一聲,怒吼著轉(zhuǎn)過身,手里的匕首劃過。
下一刻。
身體陡然僵住。
“不要殺我——”
男人顫抖的求饒聲,在一根從下而上,徹底穿透脖頸的木棍下,沒了下文。
哪怕魏泱為了能成功,刻意避開了有骨頭的地方,脖子依然是最致命的地方。
“赫,赫……”
男兒捂著脖子,只能發(fā)出無意義的氣音。
沒有多久,男人“砰”一聲倒在另一具已經(jīng)餓死的尸體上,睜著的眼凝視天空,蔓延痛苦和不可置信。
死不瞑目。
魏泱呼出一口氣,甩了甩只是一擊就酸軟無比的手腕和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