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泱的下樓聲,驚動了這點安靜。
謝信傳來的目光有些驚訝,只是看到魏泱的雙眼,他什么也沒問,和往日一般詢問道:
“今日沒什么客人,沒泡茶,后廚灶上還熱著些餡餅、雞蛋和豆?jié){,要的話自己拿。”
魏泱謝過,輕車熟路到了后廚,隨便拖了個凳子就坐在灶前。
吃完早飯,擦擦嘴。
走到第一客棧門前。
魏泱回頭,忽然一笑:“謝掌柜,最后的比試如果是我贏了,也算是給你的客棧做了宣傳,有沒有什么好處?”
謝信算著賬本,頭也不抬道了一句:“抵你這幾日的飯錢和茶水。”
魏泱撇嘴:“小氣死你得了?!?
這么說著,魏泱揮揮手,深呼吸一口,沉下心。
一步邁出。
第二步邁出。
人已經徹底站在客棧外。
從劍城看,是可以遙望到劍宗所在的。
崎嶇山峰,高聳入云,不見頂峰。
魏泱從袖里乾坤中拿出墨劍,認真佩戴在腰側,一襲天元宗外門弟子的灰色衣袍,宛如最普通不過的行人。
街道上的人都少了很多。
魏泱在離開劍城的路上,一步一步緩緩走著,并不引人注目。
她的每一步都走得極穩(wěn),仔細看,每一步的大小甚至都幾乎一樣。
不像是在走路,仿佛是在丈量。
從背后看去,如同一個用雙腳丈量大地的苦修者,無悲無喜,只是行走在這條大路之上。
“苦修功。”
魏泱的雙腿愈發(fā)輕盈,每一步又踩得極為踏實。
本來苦修功的作用,會讓魏泱的每一步都在這普通的路上,留下鮮明深刻的腳印,但這段時日,魏泱對苦修功趕路,對它已經有了足夠的控制力。
哪怕是帶著攻擊性的苦修功,也只是在地上留下一個個清淺到無的痕跡,隨意一陣風吹過,帶來的沙土就足夠將這些印記掩埋,日后再來幾個鬧起來的人,這個地方的印記將被徹底掩埋。
一步,又一步。
上一世這個時候,魏泱也是這樣一步又一步,頂著刺熱的太陽,走在劍鋒漫長見不到的石階上,手中提著從山下溪流中打來的水。
她是葉靈兒的劍侍。
劍侍,也是侍從。
葉靈兒早起要洗漱的水,自然也是她來準備。
只是那個時候的她,身形確實有些單薄了,只是兩桶水而已,要比他人早起一個時辰才能按照葉靈兒的要求,把水送到該去的地方。
哪怕葉靈兒根本不會用,哪怕葉靈兒會嫌棄地將水打翻。
魏泱感慨著,心緒并未因此有任何波動,只是更加靜了些。
周身所有的情緒、所有外露的氣勢,都潛藏在體內深處,沒有人發(fā)現(xiàn)有什么不同。
當徹底離開劍城范圍,穿過山林,走到劍宗山下。
太陽已經高高懸掛。
魏泱停下,耳邊仿佛已經聽到劍宗山上弟子們的喧鬧之聲。
四周有弟子快步路過,空中有御劍飛行之人。
魏泱看著進入劍宗的臺階,沉默半晌,摸了摸墨劍的劍柄:
“我來拿回上一世,原本屬于我的東西了?!?
腳步輕踏。
這一步,結結實實落在被人打掃過、有些濕潤的石階上。
魏泱深深吐出一口氣。
那是她的靈魂,滿足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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