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nèi)鴉雀無聲，朱高熾面對老爹的提問，久久難以平復(fù)。為何要將這么難的問題丟給他？明明犯錯的又不是他。

“爹，您是圣上，您說了算?！敝旄邿虢K于開口了。

“沒用的東西，你是太子，還是監(jiān)國的太子。連這么點事都不敢做決定，哪天等我不在了，你的兄弟也來清君側(cè)了，你還能把我從墓里挖出來幫你決定嗎？”朱棣生氣地一折子丟在了朱高熾的頭上。

“爹，小妹雖頑劣了些，但心腸不壞，我怎下得去手啊？她常說朱家的男人都能選自己的活法，唯有她只能嫁為人妻，她也有她的苦衷?！敝旄邿脒B忙給妹妹求情。

“明白了，那就是要砍了方淵對吧？”朱棣點了點頭。

“不，方淵不可殺。他是方孝孺尚留人間的唯一子孫，是可以為我們朱家洗刷聲譽(yù)的存在。您那么醉心編著《明太祖實錄》，不就是想給朱家留些好名聲嗎？他有大用！也有大才。”朱高熾又是立馬為林川求情。

“你這也不殺，那也不殺，讓這鬧劇繼續(xù)傳下去，我老朱家還有何臉面？朱家的男人造反，朱家的女人偷人，讓天下如何寫我們？如何笑話我們？”朱棣動了大怒，卻并非為了女兒和林川之事，而是面前的太子，讓他怒火中燒，“太子爺，你怎么監(jiān)這個國的？”

“如果我不當(dāng)這個監(jiān)國，順了您的心意，可否饒過他們？”朱高熾決絕地直起身來，直勾勾地看著自己的爹爹，這一刻，朱棣反倒為之一顫。

“皇帝都不當(dāng)了，也要保這兩人，為何？”朱棣來了興趣。

“妹妹不可殺，娘親離世時就囑咐過我，要好生照顧這個妹妹，她犯錯了，當(dāng)哥哥的也要多加擔(dān)待，我不能違背娘親的囑托，不然就是不孝?！敝旄邿霐蒯斀罔F道。

“方淵無過，錯只錯在妹妹喜歡上了他，這是妹妹的桃花劫，要認(rèn)。方淵有勇有謀，貪財?shù)≈械?，武能定山河，文能震百官，有?jīng)世之才。

不管誰當(dāng)皇帝，把他用好了，朱家的山河可常在。亂臣賊子，不足為懼也。殺他，就是對大明的不忠。兒臣不能當(dāng)個不忠不孝之人，所以，哪怕不當(dāng)太子，他們，爹也殺不得?！?

多少年來，這還是朱高熾第一次懟自己的老子。在朱棣的印象里，這個胖兒子很聰明，懂運籌帷幄，但就是太過軟弱，沒有稱王的那股狠勁。就像沒見過血的綿羊，只要稍微一施壓就會退縮，嚇唬嚇唬立馬認(rèn)慫認(rèn)錯。

將大明交給這樣的帝王，朱棣真要操碎了心。且不說那些虎視眈眈的兄弟，就是塞外那如餓狼般盤踞的蠻夷都能生吞活剝了他。仁義可以治天下，卻守不住天下。

但這一刻，朱棣頗感欣慰，似乎在自己看不到的時候，這臃腫的太子，也開始生出了名為骨氣的東西。

“想手上不沾血的活法，其實才是最累的。你想清楚沒？”朱棣作為老父親，善意提醒道。

“我已決定，如果這事有走漏半點風(fēng)聲，我愿交出太子位，親自去西北，把妹妹看管起來，絕不給朱家丟人。”朱高熾拍著胸脯打包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