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天號的甲板在哀鳴。
數(shù)萬斤的玄鐵礦、成箱的靈石、堆積如山的法寶殘片,還有那尊死沉死沉的銅鶴,壓得這艘剛剛重鑄的鋼鐵巨獸直不起腰。
船身吃水線深陷進泥土里,尾部的動力爐發(fā)出“呼哧呼哧”的喘息聲,噴出的黑煙斷斷續(xù)續(xù),像是個快要斷氣的老肺癆。
“爺……動、動不了啊。”
小胖子滿臉油汗,死命推著控制桿,那桿子卻紋絲不動,像是焊死在了底座上。他回過頭,哭喪著臉看著林寒:“太沉了,這船吃太撐,飛不起來?!?
林寒站在船頭,手里捏著那枚從夜千魂私庫里翻出來的上品火靈石。
他沒說話,只是低頭看了一眼腳下的廢墟廣場。
數(shù)千名千幻魔宗的弟子正仰著頭,眼神熱切又畏懼地盯著這艘巨艦。
他們剛剛當(dāng)完苦力,把宗門里最后一塊值錢的地磚都搬上了船,此刻正眼巴巴地等著這位新主子的發(fā)落。
在魔道,換個主子是常事。
只要能活命,給誰當(dāng)狗不是當(dāng)?
“飛不起來?”
林寒將手里的火靈石拋起,又接住。
“那是火不夠旺?!?
他轉(zhuǎn)過身,走到船舷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下方的人群。
“想跟我去上宗嗎?”
林寒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蠱惑人心的魔力,清晰地鉆進每個人的耳朵里。
人群瞬間騷動起來。
去上宗?
那可是他們做夢都不敢想的機緣!
千幻魔宗雖然在這一帶稱王稱霸,但在傳說中的幽冥殿面前,連提鞋都不配。
“想!我想!”
“求老祖帶我走!我愿做牛做馬!”
“我力氣大!我能干活!”
無數(shù)人爭先恐后地跪下磕頭,生怕晚了一步就被落下。
林寒嘴角微揚,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
“很好。”
他伸出手指,在人群中隨意地點了幾下。
“你,你,還有那一堆……筑基期的,都上來吧?!?
被點到名字的幾十名筑基期執(zhí)事和精英弟子狂喜過望,一個個駕起遁光,爭先恐后地沖上甲板。
剩下那些沒被選中的,則是一臉如喪考妣,捶胸頓足。
“爺,這……”小胖子看著那些沖上來的魔修,有些發(fā)懵,“咱船本來就超載了,再加這么多人……”
“誰說他們是乘客?”
林寒轉(zhuǎn)身走向船尾的動力爐。
那爐口敞開著,里面燃燒著幽綠色的魔火,散發(fā)著令人心悸的高溫。
幾十名剛上船的魔修還沒來得及謝恩,就看到那個黑袍少年站在爐口旁,對他們招了招手。
“既然想去上宗,總得交點路費?!?
林寒指了指那熊熊燃燒的爐膛。
“進去?!?
死寂。
甲板上的空氣瞬間凝固。
那幾十名魔修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一個個瞪大了眼睛,仿佛聽到了世上最荒謬的笑話。
“老……老祖,您開玩笑吧?”一個筑基中期的執(zhí)事干笑著,腳下卻在悄悄往后退。
“我從不開玩笑?!?
林寒嘆了口氣,似乎對他們的遲鈍感到失望。
“既然你們不肯體面,那我就幫幫你們。”
轟!
一股恐怖的吸力驟然從他掌心爆發(fā)。
站在最前面的那個執(zhí)事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fā)出,就被一股無形的大手硬生生扯了過去,像扔柴火一樣,直接塞進了動力爐里!
“滋啦――”
血肉在魔火中瞬間氣化,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尖嘯。
緊接著,動力爐猛地一震,原本萎靡的火苗像是被潑了一桶熱油,瞬間暴漲三丈高,變成了刺目的血紅色!
“?。∨馨?!”
剩下的魔修終于反應(yīng)過來,這哪里是機緣,這分明是鬼門關(guān)!
他們尖叫著想要跳船逃生。
但晚了。
“上了我的船,就是我的燃料?!?
林寒五指虛抓。
十幾道黑色的煞氣鎖鏈憑空出現(xiàn),像是一群捕食的毒蛇,瞬間纏住了所有人的腳踝。
“不!饒命!”
“我是筑基修士!我有用!別殺我!”
哀嚎聲響徹云霄。
林寒面無表情,手腕一抖。
幾十個活生生的筑基修士,像是一串螞蚱,被一股腦地甩進了動力爐。
“轟隆隆――?。 ?
吞天號發(fā)出一聲類似野獸咆哮般的轟鳴。
得到了如此豐厚的“血肉燃料”,動力核心的輸出功率瞬間突破了極限。
船身周圍的暗灰色裝甲上,那些紫色的紋路亮得刺眼,仿佛流淌著鮮活的血液。
“坐穩(wěn)了?!?
林寒一腳踹開呆若木雞的小胖子,猛地拉下了控制桿。
“砰!”
大地崩裂。
沉重的鋼鐵戰(zhàn)艦像是一顆逆流而上的隕石,硬生生掙脫了地心引力,帶著一股令人窒息的血腥氣,沖天而起!
狂暴的氣浪橫掃廣場,將那些沒被選中的弟子吹得東倒西歪。
他們呆呆地看著那艘遠去的飛舟,眼中滿是劫后余生的慶幸與恐懼。
原來,被落下……才是最大的機緣。
……
高空之上。
吞天號如同一支離弦的黑箭,撕裂云海,向著北方疾馳。
速度太快了。
船頭的撞角與空氣劇烈摩擦,燒得通紅。
林寒站在船頭,迎著凜冽的罡風(fēng),手里拿著那張殘破的地圖。
隨著飛舟不斷向北,周圍的溫度開始急劇下降。
原本碧藍的天空逐漸變成了鉛灰色,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肅殺的寒意。
“爺,前面就是‘北境天關(guān)’了?!?
小胖子裹著兩件狐裘大衣,縮在避風(fēng)處,指著前方那片連綿起伏的雪山,“過了這道關(guān),就是幽冥殿的地盤,據(jù)說那邊常年下雪,冷得能把人尿凍成冰棍?!?
林寒收起地圖,瞇起眼。
視線盡頭,一道高達萬仞的冰川長城橫亙在天地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