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還有一點理智，他恨不得一算盤砸過去！

為官大半輩子，他還是第一次受到這種奇恥大辱！

次日，清晨。

陽光透著銀庫的窗戶照進來的時候。

“數(shù)……數(shù)完了……”

戶部侍郎劉希，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聲音沙啞地，放下了手中的最后一桿秤。

他和他身邊的所有人，都如同從水里撈出來一般，渾身被汗水浸透，臉上、手上，滿是黑色的污垢和銅銹，看上去比城外的乞丐還要狼狽。

張敬更是靠在木箱上，整個人都快虛脫了，但他的眼中，卻閃爍著一種劫后余生的、病態(tài)的興奮！

終于……

終于結(jié)束了！

他強撐著站起身，走到那依舊在軟塌上“閉目養(yǎng)神”的林昭面前，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聲音沙啞得像是幾十年的枯木：

“林……林大人……幸不辱命……”

“三十萬兩白銀，二十萬石糧草……已經(jīng)……已經(jīng)盡數(shù)清點完畢……數(shù)目……只多不少……您……您看……”

林昭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他看了一眼外面已經(jīng)大亮的天色，又看了看眼前這群如同剛從煤窯里爬出來的戶部官員，臉上露出了驚訝和歉意的神情。

“哎呀！”他猛地一拍大腿，從軟塌上坐了起來，“都數(shù)完了？”

“你看我這……昨夜太過疲憊，竟不小心……睡過去了。”

他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一臉的不好意思。

張敬和一眾戶部官員，聽到這話，差點沒當(dāng)場氣暈過去！

我們在這里累死累活數(shù)了一夜！

你他娘的竟然在睡覺？！

但他們還沒來得及發(fā)作，林昭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們露出一個比吃屎還難看的表情。

只聽林昭，用一種頗為無辜的眼神看著他們，搓了搓手，一臉的不好意思：

“本官昨夜睡著了，沒有親眼看著你們清點?！?

“這萬一……數(shù)目上出了什么差池，本官回到北境，也不好跟將士們交代啊?！?

他看著張敬那張由白轉(zhuǎn)青，由青轉(zhuǎn)紫，最終變得漆黑如鍋底的臉，露出了一個無比和善的笑容。

“所以……”

“辛苦諸位大人。”

“再重新……數(shù)一遍吧?！?

“什么？！”劉希如遭雷擊，整個人直接癱在了地上。

“再……重……新……數(shù)……一……遍……”

張敬的嘴唇哆嗦著，每一個字，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一般。

“怎么了？”

“張大人不愿意？”

張敬望著林昭的那張笑臉，恨不得現(xiàn)在就上去給扯爛了。

我們在這里累死累活的干了一整夜，熬干了心血，甚至連飯都沒有吃上一口，數(shù)了整整一個晚上！

你他娘的現(xiàn)在輕飄飄一句睡過去了，就要讓我們再來一遍？！

這是把自己當(dāng)猴耍呢！

劉希聽到這話后，再也頂不住了，兩眼一翻就暈倒在了地上。

而張敬則是氣的發(fā)抖，指著林昭一句話說不出來。

“你……你……你……”

“你什么你？”林昭收起臉上的笑容，一腳踢翻了腳邊堆著銅錢的箱子。

臉色逐漸轉(zhuǎn)冷。

他從軟塌上站起，走到張敬的面前，聲音很輕：

“張大人，我最后給你一次機會?！?

“要么老老實實的給我把銀子和糧食交出來?！?

“要么就老老實實的把這里的碎銀銅板重新點一遍?！?

“你選一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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