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向前哥說了,要拉隊伍,有編制,還有槍!”
王鐵沖弟弟嚷嚷。
正經(jīng)編制?
有槍?
掙錢分?
這……這不是做夢吧?
“哥……你……你逗俺們玩兒呢?”
王山結(jié)結(jié)巴巴,懷疑是不是凍迷糊了。
許向前沒廢話,直接從懷里摸出一張紙。
那是李主任臨走前,親手寫的臨時任命,上頭蓋著縣政府辦公室鮮紅的大印。
“安平縣直屬第一狩獵隊。”
是真的!
王山像支離弦的箭,“嗷”一嗓子就沖出院子。
一邊蹽一邊扯著脖子喊,聲兒在冷颼颼的家屬區(qū)上空炸開:
“趙剛!猴子!二條!都他媽給我滾出來!”
王山這一嗓子,像塊大石頭砸進了死水塘。
林場家屬區(qū)這片破平房,平時除了風聲就是狗叫,這下可開了鍋。
“瞎吵吵啥?王山你吃錯藥了?”
“好事兒?你能有啥好事兒?撿著狗頭金了?”
一扇扇掉漆的破木門“吱呀”推開,一個個穿著露棉花的破襖、閑得五脊六獸的小青年從屋里鉆出來。
他們縮脖端腔,抄著手,臉上帶著常年閑晃磨出來的麻木。
眨眼功夫,十幾號人就把王鐵家的小院圍了半拉。
領頭的叫趙剛,人高馬大,眉眼帶著股橫勁兒。
他是這幫半大小子的頭兒,打架最狠,也最刺兒頭。
他斜楞著眼,目光落在院里的許向前身上。
生面孔。
“喲嗬,王山,這就是你說的天大的餡餅?”
趙剛咧嘴一樂,露出一口黃板牙,“打哪兒誆來個城里親戚?。靠粗宋迦肆?,打算給兄弟們發(fā)錢還是發(fā)白面???”
他身后的猴子、二條幾個立馬跟著哄笑,那氣氛,擺明了是找茬兒。
這幫人,窮怕了,也讓人坑怕了。
啥“好事兒”,在他們聽來都像扯犢子。
王鐵急了,臉漲得通紅。
“趙剛你他媽嘴放干凈點!這是向前哥!打死大蟲的好漢!”
“好漢?”
趙剛嗤笑一聲,朝地上“呸”地啐了口唾沫。
“好漢能頂飯吃?報紙上吹牛逼的玩意兒你也信?”
他往前緊走兩步,逼近柴火門,眼珠子直勾勾瞪著許向前。
“爺們,不管你哪路神仙,跑俺們林場地界上裝大瓣蒜,是不是得先問問我趙剛的拳頭?”
許向前一直沒吱聲,臉上連個褶兒都沒多。
他就那么靜靜瞅著這幫人,像看一群炸了毛的狼崽子。
他們眼里有懷疑,有瞧不起,可骨子里頭,那股子想翻身的渴求勁兒,藏都藏不住。
這正是他要的。
等趙剛把話撂完,院里院外又繃緊了弦兒的時候,許向前才慢悠悠動了。
他沒搭理趙剛的挑釁,也沒半點惱的意思,只是不慌不忙地從懷里掏出那張疊好的紙,“唰啦”一下抖開。
動作不大,可所有人的眼珠子“唰”地全黏上去了。
紙尾巴上,那個紅得滴血的大印,像塊烙鐵,燙得所有人眼仁兒疼。
“安平縣……直屬……第一狩獵隊……”
一個離得近、認倆字兒的青年,磕磕巴巴念出聲。
聲兒不大,卻像記重錘,狠狠夯在每個人心窩子上。
趙剛的眼珠子猛地一縮,臉上的橫勁兒瞬間凍住了。
剛才還跟著起哄的猴子、二條幾個,下意識閉了嘴。
抻長了脖子,跟見了鬼似的盯著那張紙。
整個院子內(nèi)外,死靜死靜的。
就剩下北風“嗖嗖”地刮過一張張僵住的臉。
縣政府的紅戳子!
這玩意兒,他們只在布告欄里遠遠瞅見過,遠得跟天邊兒似的。
可這會兒,它就在眼前,被這個叫許向前的男人攥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