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了指窗外,院墻的輪廓在夜色里若隱若現(xiàn):“咱家能這么快住上新房,院墻能壘得這么快,靠誰?”
秋莎立刻反應(yīng)過來:“是縣大隊(duì)那幾個后生?!?
“對!”許向前重重點(diǎn)頭,“那幾個小子,都是半大后生,大冷天背井離鄉(xiāng)給咱家干活,一個個實(shí)誠,不惜力氣。咱能虧待了人家?”
他看著媳婦兒,認(rèn)真問:“是不是這個理兒?”
秋莎用力點(diǎn)頭:“是這個理兒。向前,你做得對,是該好好謝謝人家。”
她心里頭涌起一股暖流和驕傲。自個兒的男人,有本事,有擔(dān)當(dāng),還有副仁義心腸。
他不是那種光顧自個兒發(fā)財?shù)莫?dú)戶,他懂人情,知恩圖。
這樣的男人,才能走得更遠(yuǎn)。
許向前對媳婦兒的明白勁兒很滿意。
“所以啊,明兒進(jìn)城,不光給咱自家買。也得給那幾個小子一人扯身新布,做套新衣裳。再割幾斤肉,打幾斤燒鍋?zhàn)?,讓他們也熱熱乎乎過個年!”
他頓了頓,話頭一轉(zhuǎn),聲音里透著一股看透人心的精明。
“人心都是肉長的。咱對人家敞亮,人家才能實(shí)心實(shí)意給咱干活。往后,哥用得著他們的地方,多著咧!”
最后這句,他聲兒壓得低,但秋莎和許向紅都聽懂了。哥(當(dāng)家的)的事兒,才剛起頭。
許向紅這會兒對許向前的崇拜已經(jīng)頂了天了,在她眼里,自家哥就是無所不能、頂天立地、重情重義的大英雄!
“哥,你真好!”
她真心實(shí)意地夸。
屋里的氣氛徹底熱乎起來。
擔(dān)憂害怕一掃而空,換成了對明兒個進(jìn)城大采購的滿滿盼頭。
“快,吃飯吃飯,菜都涼了。”
秋莎笑著起身,去廚房把溫在鍋里的菜端出來。一盤噴香的野豬肉炒酸菜,一盤油汪汪的攤黃菜,一大盆熱氣騰騰的苞米碴子粥。
許向前是真餓了,抄起筷子就大口禿嚕起來。
飯菜香,媳婦兒的笑臉,妹妹的嘰嘰喳喳,昏黃的煤油燈…這些混在一塊兒,織成了一幅讓他心里倍兒踏實(shí)的畫兒。
他一邊吃,一邊聽秋莎和向紅小聲商量著明兒買啥色兒的布,扯啥樣的毛線,嘴角不自覺地往上咧。
可在他心底最里頭,還有個她倆不知道的念想。
他的手伸進(jìn)褲兜,指頭碰到那張疊得板板正正、蓋著劉長順?biāo)秸碌淖謼l。
明兒進(jìn)城,辦年貨是明面兒。
真正的目的,是試試這張“條子”的成色!
是看看劉長順這“順哥”的誠心!
更是他許向前,以林場狩獵隊(duì)隊(duì)長的名頭,頭一回正式朝外頭亮出獠牙,搭起自個兒的家伙什兒路子!
這趟縣城,是他撬動后頭大事兒的第一個支點(diǎn)!
想到這兒,他禿嚕粥的動靜更大了。吃飽了,才有力氣,干大事!
除夕夜,年味兒在“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里越來越濃。
許向前家的新屋里,暖得跟春天似的,跟外頭冰天雪地成了兩個世界。
堂屋正中的木桌上,擺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是正經(jīng)八百的“硬菜”。
一大海碗油光锃亮的紅燒肉,肥瘦相間,醬汁兒濃得能掛勺。
一盆小雞燉蘑菇,用的是林子里采的榛蘑,香味兒直往人骨頭縫里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