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沒走遠，就順著河往上走，一邊走一邊瞅。許向前時不時蹲下，捻點土，瞅瞅草叢里的印子，有時還停下來，閉著眼感受風向。

李衛(wèi)和張虎都明白，這是許向前在教他們，草原上咋活。這兒的規(guī)矩，跟林子里完全兩碼事。

走了約莫半個鐘頭，遠處天邊冒出幾個小黑點，慢慢清楚了，是幾座蒙古包，旁邊還飄著淡淡的煙。

“向前哥，是牧民?！崩钚l(wèi)輕聲說。

“嗯?！痹S向前停下，對倆人說，“你們在這兒等著，別動，也別把槍露出來?！?

說完，他獨自一人，拎著布袋，大大方方朝蒙古包走。

他步子不快不慢，手自然垂著，布袋拎在身前，這是個沒攻擊性的姿態(tài)。

一個正在晾奶皮子的中年牧民先瞅見他。

那牧民皮膚黝黑，臉蛋上兩坨被高原風吹出來的紅，眼神警惕，跟盯著陌生闖入者的草原狼似的。他悄悄把手摸向腰間的鞭子。

許向前在離他二十多米的地方停下，亮開嗓子，聲音不大，卻夠?qū)Ψ铰犌濉?

“老鄉(xiāng)，你好。我們是從東北來的，路過這兒，想討碗水喝?！?

他態(tài)度挺謙和，臉上帶著和善的笑。

牧民打量著他，又朝他身后遠處李衛(wèi)和張虎的方向瞥了眼，沒立馬應聲。草原上的活法讓他對任何外來人都防著。

許向前也不催，就那么靜靜站著。他知道，耐心是最好的通行證。

過了會兒，牧民好像確認他沒惡意，才用帶著濃重口音的普通話說：“水……有。”

他從個木桶里舀了瓢清水遞過來。

許向前走過去，接過水瓢仰頭喝干，然后真心道謝：“謝老鄉(xiāng)。這水真甜?！?

說著，他把手里的布袋遞過去?！拔覀円矝]帶啥好東西，這是東北的一點心意，您別嫌棄?！?

牧民瞅著布袋，眼動了動。當他瞅見許向前從袋口掏出一包用油紙包得嚴嚴實實的鹽時，眼里的防備終于化了。

在草原上，鹽比錢還管用。

牧民咧開嘴，露出被奶茶染黃的牙，憨厚地笑了?！澳銈儭呛萌??！?

他熱情地把許向前往蒙古包里讓：“來，來！喝碗熱奶茶！”

李衛(wèi)和張虎也被叫過來。

蒙古包里，暖乎乎的空氣混著奶香和點膻味。三人盤腿坐氈子上，牧民的媳婦給他們端上滾燙的咸奶茶和炒米。

許向前沒急著打聽獸群的事，先嘮家常，說他們是東北林場的工人，單位福利差，兄弟們想過年前提點野味，給家里娃添點葷腥。

這話聽著實在，也拉近了距離。

牧民叫巴圖，他喝了口奶茶，話匣子也打開了?！澳銈円螯S羊？那得往北走。今年的黃羊，都被嚇破膽了，跑遠了?！?

“哦？被狼群追了？”許向前像隨口問的。

巴圖搖搖頭，臉上閃過點厭惡和不屑?！袄潜热硕?guī)矩。狼吃羊，是為了活。有些人，是為了找樂子。”

他壓低聲音，好像在說啥忌諱事。

“也是外地來的，開著那種四個輪子的鐵疙瘩，比馬跑得快。他們一來，草原就不得安生?！?

巴圖比劃著，“‘突突突’的槍聲響不停，開著車追羊群跑，撞死的，打死的，到處都是。糟踐??！”

許向前眼一凝。

吉普車？連發(fā)的槍？

這可不是普通獵人能有的家伙。聽這說法，對方行事張揚霸道，根本不在乎把啥都打絕了。

“他們?nèi)硕鄦?？”許向前問，語氣還挺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