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一道人影從巨石后頭緩緩站了起來。
了件洗得發(fā)白的舊棉襖,灰撲撲的,一點也不起眼。
他沒急著往下沖,反倒一步一步踩著碎石和枯草,不緊不慢地走下來,走向這片剛被血洗過的空地。
地上,王山和巴圖正忙活著。
王山活像一頭人形兇獸,把黃胡子那挺沖鋒槍往地上一撂,空出手就揪住一個匪徒的衣領,另一只手奪過對方的槍,反手一擰“咔吧”一聲,那人的腕子就斷了,慘叫著跪倒在地。
巴圖則冷靜得多。他從腰后抽出幾根早就備好的粗麻繩,手腳麻利地把那些被王山撂倒、或是被山坡上的冷槍嚇破膽、不敢再反抗的匪徒,一個個捆得結(jié)結(jié)實實。
不過一分多鐘,黃胡子帶來的十幾號人,死的死、傷的傷,剩下的全成了粽子,被扔在卡車旁邊,像一堆沒人要的破爛。
整片空地靜得嚇人,只剩下傷者壓抑的呻吟。
許向前走到場中的時候,王山正用膝蓋死死抵著黃胡子的后心,把他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黃胡子半邊臉埋在土里,沾滿了冷汗和灰。他側(cè)著頭,眼神里混著恐懼、怨毒和不敢相信,死死瞪著從山上下來的那個人。
就是他!
黃胡子腦子里嗡嗡作響。他在這片黑土地混了這么多年,狠的、不要命的都見過,可從來沒遇上這樣的。
隔著幾百米的山坡,槍槍要命,準得不像人。
這哪是打黑槍?這根本是閻王爺點名!
許向前走到他面前停住,低頭看著他,臉上沒有一點表情,不怒不嘲,什么也沒有。
“你……”黃胡子喉嚨里擠出一個音,嘴唇哆嗦著,再也說不下去。
許向前蹲下來,戴著手套的手拾起那支被王山打飛的沖鋒槍,掂了掂。
“蘇聯(lián)貨,成色不賴?!彼裨u價貨物似的說了一句,隨后把槍口慢慢抵上黃胡子的腦門。
冰涼的金屬觸感讓黃胡子渾身一僵,一股尿騷味頓時漫開。
他徹底垮了。
“別……別殺我!”黃胡子聲音尖得變了調(diào),帶著哭腔,“大哥!大爺!我錯了!我有眼不識泰山!您要什么?錢?我給!我所有的錢都給您!只求您饒我一條狗命!”
許向前沒說話,就那么看著他。
“你的錢?”許向前終于開口,聲音輕,卻像錘子砸在黃胡子心上,“宰了你,你的錢、你的貨、你的人,不都是我的?”
一句話,噎死了黃胡子所有的哀嚎。
他臉上血色唰地褪盡,只剩一片死灰。
是啊……他怎么忘了,在這幫亡命徒的世界里,最簡單的道理就是:死了,才什么都不是。
許向前站起身,把沖鋒槍隨手扔給旁邊的巴圖。
“問問他,貨藏哪兒,還有沒有同伙?!彼愿?,像在說一件芝麻小事。
說完,他看也沒再看黃胡子一眼,轉(zhuǎn)身就朝伊萬那頂帳篷走去。
對許向前來說,黃胡子已經(jīng)是個死人了。一個沒價值的死人,不值得他再多費一分力氣。
帳篷里,伊萬抖得像片秋風里的葉子。
他透過帳篷縫,把外面發(fā)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從第一聲冷槍響,到王山雷霆出手,再到許向前如神兵天降般走下山坡,最后是黃胡子毫無尊嚴地哭嚎求饒……
每一幕,都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進他腦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