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向前把他拉到人群外,才低聲開口:“你這只羊,去年冬天從雪坡上摔過吧?傷了腿,看著是養(yǎng)好了,可一到陰雨天,還是不得勁,對不對?”
巴特爾的臉“唰”地一下全白了,冷汗瞬間濕透了后背。
他那點小心思,竟被人家一眼看了個底朝天!連去年冬天的事都說得清清楚楚,這……這還是人嗎?
“我……我……”巴特爾舌頭打了結(jié),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生意,圖的是長久?!?
“今天你占我點便宜,明天我就得從別人身上找補。這么一來,買賣就長久不了。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對……對!許老板說得對!”巴特爾腿肚子直哆嗦,再看許向前的眼神,只剩下了恐懼。
“回去,換頭好的來?!痹S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要是再有下次……”
他話沒說完,但眼神里的警告,比任何威脅都來得管用。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巴特爾點頭如搗蒜,二話不說,牽著那頭瘸羊,灰溜溜地鉆進人群跑了。
沒多會兒,他又牽了頭真正健壯的羔羊過來,老老實實地排在隊尾,再不敢多半句。
周圍的牧民雖不知內(nèi)情,但看巴特爾那副嚇破了膽的熊樣,心里對許向前的敬畏又深了一層。
這個漢人安答,不光大方,一雙眼睛更是毒得很,誰也別想在他面前動歪心思!
交易一直忙活到太陽偏西。
許向前那滿滿一卡車的物資,被換得一干二凈。而他換回的,是營地外黑壓壓的一大片牛羊,粗略一數(shù),少說也有幾百頭。
當(dāng)晚,牧民們用新?lián)Q來的烈酒和好茶,又燃起了沖天的篝火。
他們載歌載舞,用最熾熱的方式慶祝這場皆大歡喜的交易。
桑杰的阿爸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親手將一只盛滿馬奶酒的銀碗遞給許向前,用蒙語高聲宣布:
從今天起,許向前就是他們部落最尊貴的“安答”!
歡呼聲響徹夜空。
許向前笑著飲盡碗中酒,領(lǐng)受了所有人的祝福,心卻沒有跟著眾人一同狂熱。他穿過喧鬧,獨自走到營地邊緣。
夜風(fēng)里混著牛羊的膻味,他望著月光下那片如暗流般涌動的羊群,心里沉甸甸的,沒有半分輕松。
這筆財富是座金山,可也燙手。
怎么才能把它們,一根毛不少地運回去?
歡呼與酒氣在夜風(fēng)里淡去,許向前心里的那團火,反而越燒越旺。
他沒沉浸在被奉為“安答”的喜悅中,而是轉(zhuǎn)身穿過人群,徑直走向篝火旁最核心的位置。
桑杰的阿爸正端著酒碗,接受族人的敬酒,見許向前一臉嚴(yán)肅地走來,便揮手讓周圍人散開些。
“安答,有心事?”老人渾濁的眼里,透著洞悉一切的智慧。
許向前也不繞彎子,開門見山:“阿爸,牛羊到手只是頭一步。怎么把這幾百頭牲口,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運回千里之外,才是最大的難關(guān)?!?
一句話,讓剛還滿面紅光的老人,神色也凝重下來。
他放下酒碗,點了點頭:
“你說得對。這片草原,看著平順,暗地里的狼,可比明面上的多?!彼麌@了口氣,“卡車運,不現(xiàn)實。只能靠人趕,可這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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