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氣兒呼呼往上冒,在越來越冷的空氣里,那股子濃得化不開的血腥膻氣直往人鼻子里鉆。
“把皮子卷巴卷巴,用繩子捆瓷實嘍。”
許向前把剝皮刀往旁邊地上一插,站起身,捶了捶發(fā)酸的腰眼子。
“哎!好嘞!”
王鐵這才醒過神兒來,緊忙跑過來,笨手笨腳地開始卷那虎皮,那架勢,跟捧著他家祖宗牌位似的。
“愣著干啥?活兒沒完呢!”
許向前呵斥一聲,又抄起一把剔骨尖刀,“王山,過來,拆骨頭!我指哪兒,你砍哪兒,別使蠻勁兒,找那骨縫兒下家伙!”
接下來,就是一場血呼啦又麻溜兒的“庖丁解虎”。
許向前成了總教頭。
他用刀尖子在血肉模糊的虎尸上點點戳戳,王山就掄起開山斧子,照著他比劃的地兒砍下去。
“這兒,對,往下三指頭寬,用刀背子敲!”
“這根肋巴扇兒從根兒上斷嘍!”
“腦瓜殼子別動,囫圇個兒留著!”
虎骨頭被一根根拆解下來,分門別類地碼放齊整。
旁邊那頭三百多斤的野豬也沒跑了,在許向前同樣利落的手底下,轉(zhuǎn)眼就被大卸八塊,變成了好扛好背的肉條子。
王家哥倆已經(jīng)麻爪兒了。
從最開始的眼珠子掉地上,到后來的后脊梁骨發(fā)涼,這會兒只剩下死心塌地的服氣。
他們覺著自個兒不是在跟個二十郎當歲的后生打圍,倒像是跟著個活了幾百年的老山精!
要不然,誰能懂這么多門道?
誰能有這份天塌下來都不帶眨巴眼的穩(wěn)當勁兒?
天徹底黑透了,老林子就剩下一堆篝火噼里啪啦地燒著,火苗子一跳一跳,把仨人的影子扯得老長老長,在樹棵子上亂晃。
瞅著眼前堆得小山似的玩意兒。
囫圇個兒的老虎皮、一副拆得干干凈凈的老虎骨頭架子、幾百斤血淋淋的野豬肉。
王山撓了撓后腦勺,總算把憋了一路的難題問出來了。
“向哥……這老些玩意兒,咱……咱可咋整回去啊?離場子還好幾里地山道呢!”
是啊,這才是頂頂要命的事兒。
別說仨人,就算再來仨,想把這堆山似的玩意兒扛出這老林子,也得累吐血。
許向前像是早等著他問這句,他用腳尖踢了踢旁邊一棵碗口粗的松樹桿子,嘴角往上一咧,扯出個胸有成竹的弧度。
“誰說非得扛了?”
他眼珠子往四處一掃,目光在幾棵溜直的落葉松上定了格。
“王鐵,斧子給我!王山,把那捆繩子抖摟開,撅成幾轱轆!”
許向前又下了令。
他接過開山斧,走到一棵相中的樹跟前,哈了口氣,掄圓了膀子,猛地就是一斧子!
“當!”
木屑子崩得老高。
他砍樹那架勢不像正經(jīng)伐木工,倒像是在使巧勁兒,每一斧子都帶著腰勁兒,落點賊刁鉆,力道又沉又猛。
王家哥倆看得直發(fā)愣,還沒琢磨明白許向前要整啥景兒(干什么)。
許向前也不多聲,三下五除二放倒了兩棵小樹,又吆喝著他倆把樹干拖到空地上,用斧子劈砍修整。
沒多大功夫,一個看著粗笨、可結(jié)結(jié)實實的爬犁架子就現(xiàn)了形。
兩根粗樹桿子當大梁,上頭用削尖了的木棍子橫著綁結(jié)實,再用老山藤和麻繩死勁兒勒緊捆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