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山臉上又是激動又是為難,兩種神色擰巴在一塊兒,嘴唇哆嗦了半天,最后還是使勁兒搖了搖頭。
他瞅著許向前,聲音都干了:“向前兄弟……這……這‘山神爺’的肉,我們……我們不敢吃。老輩兒人說,吃了壓不住,要折福的?!?
他頓了頓,像是下了很大決心:“我們就……就要點野豬肉就行!野豬肉就頂好了!”
許向前瞅著他,沒說話,眼神里看不出是啥意思。
王山被他看得心里發(fā)毛,以為許向前不高興了,趕緊補充道:“向前兄弟你本事大,壓得??!我們哥倆就是倆粗人,沒那命!”
許向前這才扯了扯嘴角,點點頭:“行?!?
他麻利地割下一大塊最好的后臀尖野豬肉,估摸著得有二十來斤,遞了過去。
……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許向前家門口就蹲著個人影。
那人穿著身半舊的藍色干部服,腳上的皮鞋擦得锃亮,就是凍得直跺腳,嘴里哈出的白氣一團一團的。
正是國營飯店的采購主任,劉富貴。
劉主任是掐著日子來的。
他知道許向前這種老獵手上山,沒個十天半月回不來。
這不,算著時間差不多了,他就天天早上過來蹲點,生怕被別家飯店的給捷足先登了。
“吱呀——”
院門一開,許向前穿著件舊棉襖出來了。
劉主任眼睛一亮,搓著凍僵的手就迎了上去。
劉主任臉上笑成了一朵菊花:“哎呦!向前兄弟!可算把你給盼回來了!這趟上山,收獲咋樣?。俊?
許向前瞥了他一眼,沒急著搭話,轉(zhuǎn)身回了屋。
劉主任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莫不是這趟手氣不好,空手回來了?
他正尋思著,就看見許向前又從屋里出來了。
這次,許向前手里沒拿別的,就那么隨隨便便地,像是拎著一條破麻袋似的。
拎著一張……一張疊起來的皮子。
那皮子黃底黑紋,斑斕奪目,即便是在清晨灰白的光線下,也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威勢。
劉主任的眼珠子,一下子就粘上去了,再也挪不開。
他一步一步湊過去,呼吸都停了。
等許向前把那張皮子“嘩啦”一下,在院子里的雪地上一抖摟。
徹底展開時,劉富貴腿肚子都軟了。
他想扶一下門框,手伸出去,哆嗦得厲害,沒扶住。
“我的……我的親娘姥姥?。 ?
劉主任一聲怪叫,聲音都劈了叉。
那是一張幾乎沒有一絲破損的成年老虎皮!
從虎頭到虎尾,油光水滑,那股子百獸之王的氣派,哪怕是死了,也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這……這……向前兄弟!你……你這是……你把山神爺給請下山了?!”
劉主任繞著那虎皮轉(zhuǎn)圈,激動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想摸又不敢摸,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
這可是整張的老虎皮!
不是幾塊殘皮爛肉!
這意味著什么?
這意味著虎骨、虎鞭、虎肉……全套的!
他腦子里已經(jīng)開始盤算了,這張虎皮送到市里領導那兒,是多大的人情?
那虎骨泡的酒,能上什么級別的席面?這虎肉要是做成年夜飯的壓軸大菜……
這哪是獵物啊!
這是通天的梯子!這是潑天的富貴!
許向前看著他那副快要厥過去的樣子,這才慢悠悠地開口,聲音平淡得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主任,這玩意兒,你們飯店……收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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