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的刀,終究還是來了。
建文帝的耐心被耗盡了,蘇青歡在京城的動作,終于讓他感覺到了威脅。
讓他下定決心要來拔掉自己這顆扎在南方的釘子。
恰好在他識破岷王圖謀,準(zhǔn)備動手的時候。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現(xiàn)在沖上去硬碰硬,是最蠢的做法。
不僅會暴露自己的實(shí)力,更會坐實(shí)朝廷的猜忌,將自己徹底推到風(fēng)口浪尖。
打草驚蛇,不是他的風(fēng)格。
他需要時間,需要一個機(jī)會,看清這位欽差大人和他帶來的錦衣衛(wèi)。
究竟是一柄虛張聲勢的木劍,還是一把真正能見血的鋼刀。
“傳令下去,所有人收斂行跡,暫時不要有任何動作?!?
江澈的聲音恢復(fù)了慣有的沉穩(wěn)。
“讓周悍他們也低調(diào)點(diǎn),碼頭上的篩查轉(zhuǎn)入暗中進(jìn)行。”
“是!”
“另外,”
江澈叫住了準(zhǔn)備退下的探子:“盯緊王德,如果不出意外,今天,他也會出現(xiàn)。”
既然你們來了,就別想這么輕易地走了。
正好,先拿你們來祭旗。
刺殺王德的計劃已經(jīng)部署完畢,箭在弦上。
等解決了這個麻煩,他倒很想親自去會一會這位遠(yuǎn)道而來的欽差大人。
看看建文帝的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么藥。
官船靠岸,船舷兩側(cè),身著飛魚服、手持繡春刀的錦衣衛(wèi)如雕塑般林立,目光森然,讓碼頭上喧鬧的苦力商販,瞬間噤聲。
在萬眾矚目下,一道長長的紅毯從甲板鋪到碼頭。
尖銳的嗓音劃破了死寂。
“欽差大人駕到!”
吳忠林,作為真定的知府,此刻卻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雞。
他領(lǐng)著一眾地方官吏,擠在最前面,官帽都有些歪了,幾乎要滴下油來的笑容。
他躬著身子,一路小跑,恨不得把臉貼到地上去。
郭淮作為當(dāng)?shù)赜忻拇髴簦匀皇且苍趫龅摹?
江澈隱在不遠(yuǎn)處一座茶樓的二樓。
臨窗而坐,他的位置極好,能將碼頭的動靜盡收眼底,卻又不會過分引人注目。
他看著那個被錦衣衛(wèi)簇?fù)碇呦麓奶O(jiān)。
那人身形瘦削,面白無須,眼窩深陷。
走起路來帶著一種內(nèi)廷獨(dú)有的陰柔,正是魚公公。
他心里清楚,這位魚公公不過是皇帝推到明面上的一面旗。
真正要命的,是跟在他身后的那些錦衣衛(wèi)。
之所以沒有過去,是因?yàn)樗恢懒智嘤暧譀]有在錦衣衛(wèi)中描述過自己的相貌。
這是懸在頭頂?shù)囊话训?,讓他不得不小心行事?
就在江澈心思電轉(zhuǎn)之際。
碼頭上的郭淮已經(jīng)迎了上去,那副卑躬屈膝的模樣,簡直沒眼看。
“郭家郭淮,叩見魚公公!公公大駕光臨,真定上下,蓬蓽生輝?。 ?
郭淮的聲音又尖又亮,充滿了激動。
魚公公只是從鼻腔里輕輕“嗯”了一聲,眼皮都懶得抬一下,盡顯京城大員的倨傲。
江澈的目光越過卑微的郭淮,落在魚公公身后。
那里,除了殺氣騰騰的錦衣衛(wèi)指揮使。
還站著一個穿著綢衫的半百老者。
那人神態(tài)安詳,甚至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
混在一群官兵之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江澈的瞳孔,在看到那張臉的瞬間,猛然收縮。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