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寬越聽,心越涼,手心全是冷汗。
這不是要策反鐵鉉,這是要借刀殺人!
借皇帝的刀,殺皇帝最忠心的臣子!
“記住,要讓莊敬覺得,是他自己英明神武,洞察先機,才破獲了這起通敵叛國的大案。我們的人,要在被捕后,表現出寧死不屈的樣子,把戲做足,最后不堪用刑,被迫承認自己是燕王派來接洽鐵鉉的。”
趙寬聽完,整個人都呆住了。
這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根本就是個無解的陽謀!
鐵鉉剛正不阿?
沒關系,錦衣衛(wèi)多疑。
鐵鉉忠心耿耿?
沒關系,皇帝生性猜忌。
當“人證物證”俱全,并且還是由皇帝最信任的錦衣衛(wèi)親手查獲時。
遠在南京的朱允炆會怎么想。
他只會覺得,這個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背叛了自己!
屆時,朝廷的一紙斥責文書,一道罷官鎖拿的圣旨。
比燕王十萬大軍的強攻還要致命!
鐵鉉那固若金湯的防御,將從內部,被他最想保護的朝廷,親手瓦解。
趙寬看著眼前的年輕人,這已經不是計謀了,這是在玩弄人心!
江澈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恢復了平靜。
“去辦吧,記住,細節(jié)決定成敗,任何一個環(huán)節(jié)出錯,我們都萬劫不復?!?
“是!卑職明白!”
江澈獨自立在原地,抬頭望向濟南城的方向。
鐵鉉,你是個值得尊敬的對手。
可惜,你生錯了時代,也跟錯了主子。
趙寬走出房門,后背已然濕透。
他沒有耽擱,回到秘密據點,點亮了一盞油燈。
趙寬面前擺著兩份卷宗。
卷宗上沒有名字,只有代號:“甲六”、“丙九”。
這些人都是燕王培養(yǎng)出來的死士。
昏暗的密室里,站著兩個身形普通的漢子,丟在人堆里,絕不會被多看一眼。
“江司主有令?!?
趙寬的聲音干澀:“一項任務,九死一生?!?
兩人面無表情,眼神平靜如水。
“你們需要偽裝成燕王府的密使,潛入濟南,然后……”
趙寬頓了一下,沒有說出計劃的全部,那太過駭人。
“然后被錦衣衛(wèi)抓住。”
兩人對視一眼,瞬間明白了任務的性質。
這不是潛入,是赴死。
“任務的目的是什么,你們無需知道,你們只需要記住,一旦被捕,必須死扛到底,表現出燕王死士的忠誠,直到最后關頭,才能不堪用刑,吐露你們是來接洽鐵鉉大人的?!?
“你們的家人,會以最高規(guī)格撫恤,你們的名字,會刻在英烈碑上?!?
“卑職明白?!?
“為燕王效死,萬死不辭?!?
沒有豪壯語,沒有絲毫猶豫。
趙寬看著他們,心中五味雜陳。
他從懷中掏出兩封信,一封用火漆封好。
另一封則是一份手繪的濟南城防圖。
“這是物證。”
他將信交給甲六。
“這是你們的命,也是鐵鉉的命?!?
兩人接過信,仔細貼身藏好。
趙寬擺擺手,聲音里透著疲憊:“去吧,準備一下,今夜就動身?!?
“是!”
兩人轉身離去,腳步沉穩(wěn),沒有一絲拖泥帶水。
密室的門關上,燈火猛地一跳,趙寬的身影在墻壁上劇烈晃動,宛如鬼魅。
他癱坐在椅子上,閉上眼睛。
江司主啊江司主,你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三日后,濟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