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騰的身體像是被抽干了水分的河床,每一寸血肉都在龜裂的邊緣。
鑄就道壇的那一瞬,幾乎耗盡了他的一切,此刻連站立都依賴著與那座初生道壇之間的一絲微弱共鳴。
壇身之上,秩序的符文緩緩流轉(zhuǎn),光芒黯淡,卻散發(fā)著一種亙古不滅的堅韌。
它像一顆心臟,在腐朽的宇宙法則中,第一次搏動出屬于“輪回”的微弱心跳。
然而,王騰緊繃的心神并未有片刻松懈。
他的意識,正死死鎖定著那道從九幽最深處傳來的異響。
不是物理層面的崩塌,而是一種……更為古老的、類似于“天憲”或“誓約”被撕裂的破碎聲。
那道由道壇無意間發(fā)出的法則脈沖,顯然擊穿了某種他先前都未曾觸及的禁制。
不能放任不管。
他深吸一口氣,空氣中彌漫著法則燃燒后殘留的焦糊味,以及新鑄道壇散發(fā)的、如同冷冽星辰般的金屬氣息。
心念一動,王騰本就虛弱不堪的神魂強行脫離肉身,循著那股震動的余波,向著九幽地心直墜而下。
穿過地獄道鎮(zhèn)壓的層層空間,越過終末之囚被禁錮的黑暗,王騰的神念抵達(dá)了一個前所未至的領(lǐng)域。
這里……什么都沒有。
沒有物質(zhì),沒有能量,甚至沒有時間和空間的概念。
只有一片純粹的、絕對的“無”。
而在這片“無”的中央,一道由億萬光絲構(gòu)成的古老封印,已然從中斷裂。
那些光絲并非實體,而是某種至高規(guī)則的具象化,此刻正像斷裂的琴弦般,無聲地飄散、消解。
封印之下,有什么東西……醒了。
一股比終末之囚更加原始、比他所見過的任何混沌更加純粹的意志,如同沉睡了億萬年的古神,緩緩睜開了“眼睛”。
它沒有形態(tài),沒有意識,只有本能。
一種要將一切“有”,都?xì)w還于“無”的絕對本能。
這股混沌意志甫一蘇醒,立刻就“看到”了懸浮于九幽之上的那座道壇。
那是秩序。
是邏輯。
是它存在意義的絕對對立面。
轟!
沒有能量的爆發(fā),沒有法則的碰撞。
一股無法喻的“排斥力”從那混沌意志中升騰而起,直指王騰的道壇!
它要做的不是摧毀,而是“同化”,要將那座象征著新生秩序的道壇,從根基上消解,讓其重新變回?zé)o序的混沌粒子。
懸于九幽上空的道壇猛地一顫,剛剛穩(wěn)定的符文光芒瞬間明滅不定,仿佛風(fēng)中殘燭。
王騰的神魂如遭重?fù)?,一陣劇痛讓他險些當(dāng)場潰散。
太虛弱了!
無論是他自己,還是這座初生的道壇,都根本無法抵御這種來自宇宙開辟之初的原始意志的沖擊!
“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這時,一道劫后余生的、夾雜著狂喜與怨毒的意念在九幽的角落里震蕩起來。
是那偽神首領(lǐng)!
他竟在剛才那場毀滅性的獻(xiàn)祭中,靠著某種秘法茍延殘喘,留下了一縷殘魂。
他本已陷入徹底的絕望,卻沒想到,王騰竟自己捅出了一個天大的窟窿!
“古老的混沌之祖??!醒來吧!撕碎這褻瀆秩序的偽物!”偽神首領(lǐng)用盡最后的力氣,向那股混沌意志發(fā)出了諂媚的呼喚,“我愿為您引路,助您重歸虛無!”
混沌意志的侵蝕變得更加狂暴,道壇的光芒已黯淡到了極致,仿佛下一秒就將徹底熄滅。
>>王騰的臉色蒼白如紙。
硬拼?
不。
他已經(jīng)沒有力量去硬拼了。
他緩緩閉上了眼睛,隔絕了外界的一切紛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