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策的視線投向瓊結(jié)城頭,那里密密麻麻擠滿了人,然而卻不見一個身著赭紅僧袍的武僧。
城墻垛口之間,是無數(shù)衣衫襤褸的身影——雍仲國奴隸。
他們的眼神空洞,眼白布滿了不正常的的血絲,瞳孔深處泛著猩紅光芒,如提線木偶般僵硬地站在垛口邊緣,顯然已被某種強大的精神力量控制,成為了擋在黎民軍與守城武僧之間的人墻。
陳策神色不變,銳利的目光在城頭緩緩巡弋,最終鎖定在城墻正中最高的敵樓之上。
那里,一個身披華麗金線僧袍的身影,在眾多被控制的奴隸身影襯托下,顯得格外刺眼。
那身影盤膝而坐,周身散發(fā)著一種磐石般的漠然。
“佛陀。”
貢布的聲音在陳策身側(cè)輕聲響起,帶著確認(rèn)的語氣,“是桑耶,雍仲第一大上師。”
陳策微微頷首。
除了桑耶,他并未見到另一個大上師洛追和國師多吉。
就在這時,桑耶的聲音,如同滾滾悶雷,自瓊結(jié)城頭清晰地傳了下來,回蕩在寂靜的戰(zhàn)場上空,帶著居高臨下的質(zhì)問:
“魔頭陳策!”
“爾等乾人,屠戮我佛國子民,拆毀佛寺,掠奪珍寶,罪惡滔天,罄竹難書!如今兵臨城下,殺孽猶嫌不足?”
“莫非今日,你還要驅(qū)使你那妖魔異器,炮轟這城頭之上,手無寸鐵的無辜信眾嗎?”
話音落下,黎民軍龐大的黑色方陣中出現(xiàn)了一絲波動。
這波動并非來自心智堅定的北境老兵,而是來自側(cè)翼那支由七八千雍仲人組成的方陣。
他們看著城墻上那些站在垛口邊緣的同族奴隸,臉上露出了復(fù)雜的神色——有痛心,有憤怒,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慮。
他們擔(dān)心,為了攻下這座城,為了消滅那些妖僧,金珠瑪米真的會下令開火。
讓那些曾經(jīng)和他們一樣的人,與城墻一同化為齏粉。
桑耶這番誅心之的目的,陳策怎能不知?動搖新附軍心,潑黎民軍一身污血!
他露出一絲冷笑,張開口,聲音并不如何洪亮,卻如同寒冬里的一汪清泉,清晰地響徹整個戰(zhàn)場,壓下了高原的風(fēng)聲:
“桑耶!”
陳策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誚,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在城頭偽佛虛妄的慈悲之上:
“堂堂雍仲國第一大上師,聚罡境高僧,竟驅(qū)使這些毫無修為的可憐人站到城墻最前沿,用他們的血肉之軀做你的擋箭牌?”
“這就是你口中的佛國子民?這就是你宣揚的我佛慈悲?這就是你們許諾給他們的福報?”
“何其虛偽!”
“何其卑劣!”
“何其無恥!”
“那些平日里騎在他們頭上作威作福、鞭笞殺戮如家常便飯、拽的二五八萬的武僧老爺們呢?此刻又龜縮在何處?”
“是躲在你們那鍍了金粉的佛像背后瑟瑟發(fā)抖,還是藏在城墻后祈求你們的佛祖保佑?”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帶著威嚴(yán)與凜冽的殺意,響徹云霄:
“桑耶!還有你身后那些藏頭露尾的妖僧!聽清楚了!”
“現(xiàn)在!立刻!放掉這些被爾等控制的奴隸!”
“讓他們離開城墻!”
“這是爾等最后的機會!也是我對你們這些披著僧袍的魔頭,最后一點仁慈!”
“若你們照做,我陳策還能發(fā)發(fā)善心,給你們留個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