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阿厭朝著傅漆玄走過去,洛姝直覺五臟六腑要被氣給頂炸了。
她傳音讓他報仇,是讓他現(xiàn)在就不自量力的沖上去送人頭的嗎?
這孩子果然如銀環(huán)所說,真是個廢物。
妖修都是野路子,就導致了修為的參差不齊。
夙夜有心培養(yǎng)這個兒子,但因為洛姝的禁止,阿厭不敢親近夙夜,修為也就落下了。
阿厭現(xiàn)在的修為,可以說連無慮的一道雷都接不住。
更別說傷傅漆玄,他走過來的時候,長風剛要上前,傅漆玄便抬了一下手,示意他退下。
傅漆玄一直在觀察阿厭,他倒要看看,這個孩子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
阿厭最后停在了長風要出手攔他的這個位置,他清楚,他能走到這里,已經(jīng)是魔尊的眷顧。
阿厭當著傅漆玄和沈棠的面,拔出了匕首,刀背映著少年青澀的面容。
阿厭將藏在掌心的朱砂,抹在刀刃上,最后對準了他自己。
刀尖毫不猶豫的刺進自己的側(cè)臉,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果決。
隨著匕首的滑動,鮮血慢慢從皮肉中溢出,吞噬了他蒼白的臉。
洛姝也看見了,阿厭是在臉上刻字。
西域皇都的刑法,用朱砂擦拭匕首,在俘虜?shù)哪樕献铒@眼的地方刻下奴字,刻字留痕,是終身印記。
“你在干什么???”
洛姝吊著最后一口氣,毒性已經(jīng)發(fā)作,但她卻被氣活過來一般嘶吼起來。
“柳厭!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阿厭沒有搭理洛姝,他尤其不承認那個名字。
他討厭他的過去,討厭他的所有。
當“奴”字的最后一筆落成,阿厭放下了匕首。
他抬眸看向傅漆玄,阿厭的這張臉上有且只有那雙眼睛長得像柳銀環(huán)。
豎起的蛇瞳中寫滿了于年紀不相符的滄桑和寂寥,他單膝跪地。
“蛇族阿厭,賤命受尊上之女相救,茍活至此,已了無遺憾,今愿拋去七情六欲,終生為尊上奴仆?!?
他欠了無憂的一條命,只能用這種方式還回來。
但這一刻,阿厭卻覺得無比的輕松,他不是母后的蛇族,也不是柳銀環(huán)的那個螭蛇族,他就是他自己。
“你下賤!你就是這么給你爹娘復仇的嗎?”
洛姝后悔了,她剛剛就應(yīng)該傳音讓他立刻為他父親殉葬,而不是在他爹剛咽氣后就丟這么大的人。
“阿厭咬破你的毒囊,立刻馬上!”
洛姝就吊著這一口氣,沒有任何的力氣不然她現(xiàn)在一定會沖出來親手掐死這個不孝子。
但不管洛姝如何叫罵,阿厭充耳不聞。
咬破毒囊,那是和洛姝柳銀環(huán)一樣的死法,他才不要。
阿厭甚至當著洛姝的面,將毒囊給吐了出來。
傅漆玄盯著阿厭,這個孩子倒是有點意思。
奴,妖界中最低端,最卑微的存在。
阿厭這是寧可做一個沒有感情的行尸走肉,也不愿意和自己親生父母扯上一點關(guān)系。
有點骨氣。
傅漆玄欣賞這份破釜沉舟的骨氣,如果阿厭借著無憂的救命之恩就妄圖攀附,那才是真的叫人看不起。
傅漆玄并不著急回答,而是漫不經(jīng)心的問他,“你母親不是叫你復仇嗎?”
阿厭抬起頭來,聲音淡薄,“我正在復仇,但不是為他們,而是為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