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后背的劇痛,他皺了皺眉,隨后便看到了守在床邊,神色有些疲憊的陳平川。
    他掙扎著想要起身,這個(gè)曾經(jīng)被他視作“小白臉”、“小崽子”的少年,此刻在他眼中,配得上神機(jī)妙算這四個(gè)字!
    陳平川伸出手,輕輕按住了他的肩膀,搖了搖頭。
    “還敢動(dòng)?是嫌背后那口子不夠深?”
    陳平川瞥了他一眼,語-->>氣欠揍,“好好活著,你這身蠻力,死了可惜?!?
    鐵牛聽了,非但沒怒,反而咧開大嘴,嘿嘿傻笑起來,牽動(dòng)了傷口,疼得齜牙咧嘴,卻還是甕聲甕氣地說道:“軍師……俺服了!以后你說啥,俺就干啥!”
    那張粗獷的臉上,是前所未有的敬服與真誠(chéng)。
    黑風(fēng)寨大獲全勝,人們爆發(fā)出壓抑許久的歡騰,聲浪幾乎要掀翻議事堂的屋頂。
    臨時(shí)搬來的幾張大桌被隨意地拼湊在一起,酒壇子在墻角堆成了小山??镜米套堂坝偷恼灰柏i和羊腿,被壯漢們流水般端上,濃郁的肉香混雜著辛辣的酒氣,在跳動(dòng)的火光中蒸騰,讓每個(gè)劫后余生的人臉上都泛著興奮的酡紅。
    “喝!”
    “敬大當(dāng)家!敬軍師!”
    鐵牛高舉著一壇酒,像頭牛飲水般咕咚咕咚灌下半壇,用油膩的袖子抹了抹嘴,滿臉漲紅地咆哮著。
    宴席正酣,一個(gè)臉上帶著刀疤的頭目拎著酒碗,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舌頭有些打結(jié),眼神里滿是醉意與殺氣。
    “大當(dāng)家,軍師……嗝……禿鷲寨那幾百個(gè)降匪,咋處置?”他面目猙獰,用拇指在自己脖子上狠狠一劃,比了個(gè)抹脖子的手勢(shì),陰森森地說道,“依我看,一不做二不休,找個(gè)山溝,全埋了!免得留下后患!”
    此一出,堂內(nèi)狂熱的氣氛瞬間為之一滯。緊接著,一股比酒氣更加濃烈的殺氣彌漫開來。
    “沒錯(cuò)!疤子臉說得對(duì)!”
    “殺了干凈!那幫雜碎,手上哪個(gè)沒沾過咱們弟兄的血?”鐵牛猛地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碗筷叮當(dāng)作響,“省得他們?nèi)蘸髨?bào)復(fù)!還他娘的浪費(fèi)咱們的糧食!”
    “對(duì),都?xì)⒘?!?
    附和聲此起彼伏,剛剛還沉浸在勝利喜悅中的眾人,眼中再次泛起慣于刀口舔血的兇光。
    對(duì)他們這些亡命徒而,解決問題的最直接方式,向來是斬草除根。
    “不可?!?
    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讓喧囂戛然而止。
    陳平川緩緩放下手中粗糙的陶碗,他站起身,在眾人驚愕的注視下,慢條斯理地說道:“殺戮,是最低效,也是最愚蠢的手段?!?
    他走到眾人中央,解釋道。
    “諸位,殺降不祥。何況,那是幾百條活生生的人命,不是幾百頭待宰的豬羊,豈能是說殺就殺的?”
    “再者,”他話鋒一轉(zhuǎn),聲音頓了頓,“我們現(xiàn)在最缺的是什么?是敵人嗎?不,是人手!”
    這番話讓許多頭腦簡(jiǎn)單的匪徒愣住了,眼中露出茫然。
    “那些降匪,都是青壯勞力。殺了他們,除了能泄一時(shí)之憤,我們能得到什么?什么也得不到?!?
    陳平川伸出手指,在空中輕輕一點(diǎn),“但留下他們,就能為我們修繕山寨,開墾荒地,加固工事,將黑風(fēng)山打造成真正的銅墻鐵壁?!?
    “軍師的意思是……”鳳三娘的眸子微微亮起,饒有興趣地問道。
    陳平川點(diǎn)點(diǎn)頭,繼續(xù)說道:“我的方略是,甄別、改造、收編。”
    “首先,由我親自審問,將其中罪大惡極、民憤極大的首惡分子挑出來,當(dāng)眾處決,以儆效尤,也算給山下那些曾受其害的百姓一個(gè)交代?!?
    “其余脅從者,全部打散,編入勞役隊(duì)。我們給他們一口飯吃,讓他們用汗水和勞動(dòng),來換取活命的機(jī)會(huì)。在此期間,觀察其心性,磨掉他們身上的匪性與戾氣?!?
    “待考驗(yàn)合格,其中真心悔改、又有幾分本事的,便可吸納為我們黑風(fēng)寨的一員。而且,我們的仁義之舉,會(huì)吸引其他志同道合的人來投奔。如此一來,山寨的實(shí)力,便會(huì)越來越強(qiá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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