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高大的窗格，在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無數(shù)細(xì)小的塵埃在光柱中飛舞，仿佛是沉睡了千百年的時光精靈。

陸明淵沉浸在這片知識的海洋里，物我兩忘。

直到腹中傳來饑餓的咕咕聲，他才驚覺，時間已經(jīng)到了申時七刻。

抬頭望去，窗外的天光依舊明亮，夕陽的余暉甚至還未染上西邊的云霞。

還不到下午五點(diǎn)，就下班了？

陸明淵走出翰林院時，心中不由得感慨萬千。

這便是古代公務(wù)員的幸福么？

朝九晚五，甚至還不到五點(diǎn)，沒有kpi，沒有加班。

怪不得天下讀書人削尖了腦袋，也要擠上科舉這座獨(dú)木橋。

他沒有急著回府，而是在街上緩步而行，感受著京都傍晚的繁華。

回到狀元府時，若雪早已在門口等候。

“少爺?！?

少女的聲音清冷如雪，但眼神中卻帶著一絲暖意。

她遞上一本賬冊。

“按照您的吩咐，府內(nèi)需要采買的各類物品，奴婢已經(jīng)統(tǒng)計(jì)出來了，請您過目?！?

陸明淵接過掃了一眼，上面米面糧油、布匹炭火、鍋碗瓢盆，羅列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你做事，我放心?！?

他將賬冊遞回。

“這些必需品，你看著去采買便是。府里的賬，以后也由你來管?！?

“是?！?

若雪心中一暖，躬身應(yīng)下。

陸明淵又從袖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古籍，這是他今天特意從文淵閣帶回來的。

他是翰林院的編撰，每日可以帶一本書回家閱讀，只要次日歸還即可。

他回到那間空曠得有些過分的主屋書房，先是靜心讀了一個時辰的書，而后攤開紙墨，開始練字。

他的心需要靜下來。

白日里，他是翰林修撰，是冠文伯，是無數(shù)人眼中的焦點(diǎn)。

而在這夜深人靜的書房里，他只是陸明淵。

一筆一劃，鐵畫銀鉤。

他的字跡，如同他的人，鋒芒內(nèi)斂，風(fēng)骨自成。

直到窗外的天色徹底被暮色籠罩，才有侍女在門外輕聲稟報，晚膳已經(jīng)備好。

陸明淵放下筆，走出書房。

飯廳里，燈火通明。

簡單的四菜一湯，擺在桌上，冒著騰騰的熱氣。

若雪已經(jīng)為他盛好了飯。

陸明淵看了一圈，開口問道：“林武呢？”

“回伯爺，林護(hù)衛(wèi)正在前院安排夜間的巡邏事宜?！?

一名侍女連忙回答。

“去，把他叫來，一起吃飯?！?

侍女愣了一下，顯然沒反應(yīng)過來。

陸明淵又看向若雪：“若雪，你去叫?！?

“是?！?

若雪沒有絲毫猶豫，轉(zhuǎn)身便去了前院。

片刻后，林武跟著若雪走了進(jìn)來，神情間帶著幾分局促與不安。

“少爺，您找我？”

“坐?！?

陸明淵指了指自己對面的位置。

林武整個人都僵住了，連忙擺手。

“少爺，這……這不合規(guī)矩！小的怎敢與您同桌用膳！”

“在我這府里，我說的就是規(guī)矩?！?

陸明淵的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坐下?！?

他又吩咐旁邊的侍女：“給林護(hù)衛(wèi)添一副碗筷?！?

林武還想再推辭，卻被陸明淵一個平靜的眼神制止了。

他只得僵硬地坐下，身體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只敢坐半個屁股。

陸明淵沒再理會他的局促，自顧自地夾了一筷子菜，一邊吃，一邊隨意地說道。

“前院那片最大的空地，我已經(jīng)讓下人騰出來了?！?

“以后，那里就是你們護(hù)衛(wèi)平日操練的地方。府里的護(hù)衛(wèi)，不能懈怠了武藝?！?

“是！卑職明白！”

林武立刻挺直了腰板，大聲應(yīng)道。

“平日里若是我有空閑，也會過去跟你們一起練練?！?

陸明淵又補(bǔ)充了一句。

林武再次愣住，眼中閃過一絲震驚。

這位文弱的狀元郎，竟然……也要練武？

“怎么，不行？”

陸明淵抬眼看他。

“不不不！當(dāng)然行！少爺想練，卑職……卑職一定傾囊相授！”

林武激動的臉都有些紅了。

“吃飯吧?！?

陸明淵笑了笑，不再多。

飯桌上，陷入了一種奇妙的安靜。

陸明淵神態(tài)自若，慢條斯理地吃著。

若雪安靜地坐在他身旁，偶爾會給他夾一筷子他喜歡的菜。

而林武，則如坐針氈，食不知味，只是機(jī)械地往嘴里扒著飯。

這一幕，被飯廳外那些遠(yuǎn)遠(yuǎn)伺候著的侍女和下人們看在眼里。

所有人的眼神中，都充滿了難以喻的羨慕與震撼。

讓護(hù)衛(wèi)頭領(lǐng)與貼身侍女同桌吃飯！

這位小伯爺?shù)男惺拢媸锹勊绰?，見所未見?

但所有人的心中，都悄然升起了一個念頭。

在這座府里，只要你忠心耿耿，做出成績，就能得到旁人想都不敢想的尊重與體面。

陸明淵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用金錢收買的，只是淺層的忠誠。

而用尊重和未來的希望收買的，才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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