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她穿著一身暗紫的官服,衣襟上繡的是金線鳳凰,正伸展開雙翼想要振翅高飛,高貴又莊嚴(yán)。
心腹女官孫姑姑在一旁低聲回話:“娘娘,太子那邊…風(fēng)起云涌,正在制定壽宴時的應(yīng)急辦法?!薄?
”皇后眼皮沒抬一下,好像這事跟她無關(guān):“他急脾氣,有什么好主意?不過是想在宴席上逞一時意氣,落人口實?!?
孫姑姑不敢說話?;屎髮⒁粡埿碌南泔灧湃霠t中,香氣氤氳。
“皇上這般大張旗鼓的為蕭墨寒說話,也是用心良苦啊。既要借著這把刀磨一磨太子那股子驕傲之氣,又要借此試探朝臣的人心向背,看看還有多少人念著舊情不愿割舍。
她停頓一下,抬起雙眼,眼中流露出看透一切的冷靜,“太子年紀(jì)輕,只見眼前屈辱,不見背后的機(jī)會?!?
孫姑姑施禮道:“望娘娘指示?!?
“蕭墨寒是一塊試金石,也可以用做一把刀?!?
皇后用手撫過手爐上面精致的纏枝蓮雕紋,本宮不是要看太子能否一時得逞,而是要看皇帝這一把火要燒多大,能燒出多少隱匿在背后的魑魅魍魎。
“更要看清楚,這滿朝文武之中,還有幾個是記得舊主的人?”
她語氣平緩,可一字一句,卻如同萬鈞巨石般沉重,殿內(nèi)空氣也變得沉甸甸起來。
至于芷兒,說起這個名字的時候,她是本宮的侄女、東宮太子妃。蕭墨寒越得意,她就越難做,派人盯著長信宮,別讓那個丫頭在關(guān)鍵時刻做出傻事,壞了大事?!?
“是啊。”孫姑姑點頭,“不過…太子妃今兒受了劉總管的驚嚇,不小心打碎了陛下賜給她的茶盞。”
皇后這才有了些反應(yīng),唇角勾起一絲極淡的弧度,像是嘲諷,“劉成?他去長信宮做什么?“說是…送陛下壽宴禮服。
“送禮服?皇后輕笑了一聲,“怕是去耀武揚(yáng)威,給主子敲打敲打了。”皇帝這是想警告芷兒,也是在警告本宮和太子,別忘了自己是什么人。
她吐出這幾個字的時候,并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憐憫之情。在皇宮之中,“不易”這兩個字是沒有意義的。
攝政王府北境的肅殺之風(fēng)仿佛還籠罩在這里,這里不像皇宮那般華麗堂皇,一切皆是簡單、冰冷,廊柱上雕刻著兵器和云雷紋,透著一股子生人勿進(jìn)的寒氣。
蕭墨寒身穿玄色常服,靜靜站在書房窗前,一個穿著勁裝的屬下跪在地上報告說“王爺,宮中壽宴的防衛(wèi)布控圖已經(jīng)拿到,禁軍換防的時間,巡邏路線都已經(jīng)查清。”蕭墨寒沒有回頭,目光投射向窗外一株枝干虬曲的老梅上,“嗯”,聲音很低沉,毫無波瀾。
屬下稍待片刻,未見后續(xù)命令,正要告退時,忽聞蕭墨寒開口問道:“東宮近日,可有異動?
屬下一時愣住,隨即馬上回稟道:“回王爺,太子今日在書房發(fā)怒,砸爛東西。線報說他和幕僚商討了很久,具體內(nèi)容…沒有探得?!?
“不必探了。”蕭墨寒緩緩轉(zhuǎn)過身來,他眉清目秀卻鋒利無比,一雙幽暗深邃的鳳眼好似千年不化的寒冰,“不過是一些鼠雀之輩的小把戲,上不了臺面。他走到書桌前,用手指輕點了一份密報:“任其鬧,鬧得越兇,破綻就越多?!毕聦俚皖^,感覺到后背有股寒氣升起。
王爺還是那王爺,即便在京外三年,京城的風(fēng)吹草動,似乎也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長信宮內(nèi)殿內(nèi)那些碎片,都被打掃得干干凈凈,青禾又奉上一杯熱茶,并且點著熏香以安神,可是她身上那種冰涼的感覺,卻始終無法消散。
云芷靜靜坐在榻上,沒有語,呆呆的看著自己的手。
殿門被輕輕推開,之前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小宮女飛快的跑了進(jìn)來,一臉惶急不安。她跪在青禾旁邊,不敢抬頭望云芷。青禾急切地問:“怎么樣?查到什么了嗎?
三年前伺候過王府的老人們呢?”
小宮女身子一抖,聲音細(xì)得像蚊子嗡叫:“回…回娘娘,回青禾姐姐…奴婢…奴婢按著名單去找,可是…可是…”她支吾半天,才擠出幾個字。
云芷才動了一下,她抬眼看向那跪地的小宮女,語氣淡漠的可怕:“可是什么?”小宮女被她看的一顫,反倒語速加快:“可是那些老人有的說早就離京還鄉(xiāng),不知去處。
奴婢好不容易找到的人,他們都說自己年老昏聵、記不清三年前的事情了,問來都是胡亂語,另一個,奴婢打聽到住在城南,等去找上門時,人家家人卻說是前幾天突然得病,送回老家養(yǎng)著呢,不見人??!”青禾癱軟在地上,喃喃道,“完了…線索全斷了…”殿中死一般的寂靜。云芷聽著宮女的回稟,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連指尖的最后一點顫抖也完全消失了。她慢慢抬手,在自己的小腹上輕按著。這里依然是一片空白,但里面卻藏了一個沒人知道的秘密,足以改變所有。所有的線索全部中斷,并不是偶然。有人在她動手之前就已經(jīng)將所有的證據(jù)毀掉。
有人…在害怕。她必須要弄清楚,他們到底在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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