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饼R逾搖了搖頭,“一條小魚而已,朕要的,是整片魚塘?!?
他站起身,走到那副巨大的疆域圖前,目光落在了北疆與西昭交界的地方。
“他讓那邊等,說明他還在等一個信號,一個讓他覺得可以動手的信號?!?
齊逾的手指,在地圖上輕輕劃過。
“他以為獵物是朕,卻不知,他自己才是被盯上的那一個。”
西昭的草原,風(fēng)比大安的要硬得多。
裹著沙土的烈風(fēng)刮過帳篷,發(fā)出嗚嗚的聲響,像極了草原狼的夜嚎。
部落首領(lǐng)巴圖,正煩躁地撕扯著一塊烤得焦黃的羊腿。
他就是蘇迪娜的舅舅,阿云娜的兄長,一個能徒手搏殺雪狼的壯漢。
帳內(nèi)幾個部落的頭人,一個個臉色凝重,氣氛壓抑得仿佛能擰出水來。
“國師的使者今天又來了?!币粋€絡(luò)腮胡的頭人悶聲開口,“催我們出兵,配合王庭的大軍,去啃鎮(zhèn)國公那塊硬骨頭。”
“啃?拿我們族人的命去啃嗎?”巴圖將啃得干干凈凈的羊骨頭重重砸在銅盤里,發(fā)出“當(dāng)”的一聲巨響。
“每次都讓我們沖在最前面,功勞都是王庭的,撫恤金少得可憐,我們部落的勇士都快填不滿一個百人隊了!”
他怒氣沖沖,胸膛劇烈起伏。
在座的頭人們都沉默了。
巴圖說的,是所有依附于王庭的小部落共同的痛。
他們是刀,是盾,卻也是隨時可以被舍棄的棋子。
“兄長,”一個稍微年輕些的頭人猶豫著開口,他是巴圖的堂弟,“可是……阿云娜王后不是也希望我們……”
“阿云娜是王后,她首先要為王考慮?!卑蛨D打斷了他,聲音里透著疲憊,“但我是你們的首領(lǐng),我要為我們自己的族人考慮?!?
他從懷里掏出一封信,信紙已經(jīng)起了毛邊,顯然被反復(fù)摩挲過許多次。
這是他外甥女蘇迪娜托商隊輾轉(zhuǎn)送來的“家書”。
信里沒有提任何軍國大事,只是細(xì)細(xì)描述了她在大安京城的生活,提到了那位皇后娘娘開辦的民安善堂,提到了物美價廉的藥材,還有那些讓孩子免費(fèi)讀書的民學(xué)。
信的末尾,蘇迪娜用孩童般的口吻寫道:“舅舅,我在安貿(mào)鎮(zhèn)的萬寶商行存了些銀子,您派人去取吧。告訴族里的弟弟妹妹們,用這些錢多買些糖吃,再扯幾尺好看的布做新衣裳。京城的點心可好吃了,就是沒有咱們草原的奶豆腐香?!?
“糖?新衣裳?”絡(luò)腮胡頭人嗤笑一聲,“小孩子家家的話,能當(dāng)真嗎?大安人最是狡猾!”
巴圖沒有理他,只是沉聲對自己的心腹說:“阿古拉,你帶幾個人,去一趟安貿(mào)鎮(zhèn)?!?
“首領(lǐng)?”
“去萬寶商行,就說,是蘇迪娜的舅舅來了?!卑蛨D的眼神閃爍不定,“看看他們到底是個什么章程。”
三天后,阿古拉回來了。
同行的,還有十幾輛裝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拇筌嚒?
車上不僅有上好的茶葉、絲綢、瓷器,甚至還有幾箱子閃閃發(fā)亮的鐵器,那是草原上最金貴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