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珠也沒想到,葉韻衣夫妻威逼利誘不成,如今還想到外面潑她臟水去了。
若娘親沒把擷翠坊留給她,怕是這會兒她真的手足無措,將對她“無用”的染譜,拱手奉上。
莫名的,沈沅珠心里有些難過。
雖叫《沈家染譜》,可這染譜是她做了一輩子浸染匠的外祖父撰寫,由她父親整理修正而來。
沈家如今的鋪子,也是她爹娘一手經營,鋪中賬目從來都是娘親管理。
可葉韻衣卻說“物歸原主”,說沈硯淮養(yǎng)著她吃用……
突然的,沈沅珠很想讓苓兒將算盤拿來,讓她好生撥一撥。
好似唯有緊緊抓住算盤,她心里才有著落。
見沈沅珠面色微變,葉韻衣道:“沒有娘家依靠,又不得丈夫寵愛。你最終只能淪落至你母親那般,哪怕將家業(yè)掐在手里,也不得善終,終為他人做了衣裳。
“謝歧不是你父親,有能力庇護妻兒,你若不識相,娘家丈夫兩兩無靠,余生怕要凄慘了?!?
沈沅珠垂眸盯著眼前的果脯,又隨手拈起一塊梅子干。
這梅子干不好吃,又酸又澀,澀得她舌上發(fā)苦。
忙喝了兩口茶后,沈沅珠擦擦嘴,莞爾一笑:“嫂嫂說的是,沈家染譜嘛,我總會拿出來的。就是不知到時我給了染譜,你們敢不敢用了?!?
“你這是什么意思?你還敢給假的不成?”
葉韻衣冷哼:“你用假染譜威脅我?那我還想知道,你舍不舍得你爹娘一手創(chuàng)立的沈家染坊。
“這沈家染坊可是你爹娘的全部心血,若他們泉下有知,知道一輩子心血毀在你手上……”
葉韻衣嘖一聲:“就看你舍不舍得了?!?
她上下打量著沈沅珠,語氣憤然:“說起來你娘也真是慘,讓你投生到她膝下,若你是個男身,你娘也不至于慘死病中?!?
“嫂嫂口才不錯,只是可惜了?!?
沈沅珠道:“謝家昨日還真提及要將耕織圖交予我手,只是被我推拒了?!?
“什么,你拒了?”
“是呀,我說我家兄嫂說了,不讓我輕易將染譜交出?!?
沈沅珠露齒一笑,笑得有些惡劣:“兩姓聯(lián)姻,可以結親,自然也可結仇。嫂嫂放心,我定不負嫂嫂所望。
“但凡我在謝家過得不舒坦,必會使盡法子拖垮兩家關系,讓謝沈結仇。
“對了,嫂嫂如此急態(tài),是因為松江出事的原因吧?想來葉家比謝沈更需要染譜和耕織圖?!?
沈沅珠站起身,居高臨下看著葉韻衣:“既然葉家急需這兩樣救命的東西,還請嫂嫂放寬心,我……”
語氣停頓,沈沅珠笑得刺目:“就不給?!?
說完,她轉身離去,不管葉韻衣在后直跳腳。
只是剛走回羅氏身邊,沈沅珠便撐不住面上笑容。
“小姐,她找你說什么了?”
“沒什么?!?
遮去為娘親不值的苦澀,沈沅珠仰起頭看著沈家院子,憋悶得不行。
她爹娘掙下的院子,如今卻已跟她沒了關系。
“告訴奶兄,從今日起全力剿殺葉家布坊,葉家缺的我高價收,葉家賣的我低價售,務必痛打落水狗。
“囤貨、壓價、占市面,我要讓松江再無葉家?!?
沈沅珠微微歪著頭,眼神淡漠:“葉韻衣胞弟身邊,是不是有我們的人?”
羅氏點頭:“有兩個交好的?!?
“做個局套死他,葉家三代內別想翻身?!?
“我讓羅青去辦。”
說完這一切,沈沅珠也未覺舒緩幾分。
沈硯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