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歧只覺頭腦一陣發(fā)暈,他眨眨眼讓自已鎮(zhèn)定下來。
“我……我去喊奶娘?!?
說著去喊人,他卻是不敢動彈一分。只是扶著沅珠在原地大聲喊了羅氏。
羅氏剛出屋子,就見僵成木頭似的兩個人團團抱在一起,地上還氤出了一片水跡。
“哎呦,這是要生了?!?
羅氏道:“您扶小姐去屋里,我去隔壁找穩(wěn)婆?!?
一個月前,他們就尋好了穩(wěn)婆,且為穩(wěn)婆租了房子住在隔壁。
羅氏不是兩個愣頭青,雖有些緊張卻不見慌亂。
而謝歧,如今氣都不敢喘,驚得停了呼吸。
沈沅珠倒是比他強了一些。
“別怕,我身子好著呢,一定會平安順利的?!?
謝歧僵著點頭,同手同腳將沈沅珠送進房里。穩(wěn)婆來的時候,將房門關了起來。
謝歧手指摳著門框,站得大腿發(fā)酸。
可他就好似被人框在了原地,完全沒有辦法動彈。
他仿佛是摒棄了除了聽覺外的五感,耳朵里全都是屋內穩(wěn)婆的指令,和沅珠粗重的呼吸。
謝歧目光直愣愣的,他想上前推開門,可肉體和靈魂仿佛解離一般,不受控制。
慢慢的,穩(wěn)婆的聲音急切起來,淡淡血腥散于空氣中。
謝歧的心狂跳不止,呼吸都讓他開始疼痛起來。
吸進的仿佛不再是氣,而是千百根細針,扎得他細密的疼。
后脊的汗浸透了衣衫,緊緊貼在皮肉上,隨著風吹過,帶來一陣冰涼。
屋內喊說要熱水,小枝端著銅盆匆匆出來,又匆匆進去,謝歧幾度想伸腿進房,卻始終無法控制自已的身體。
慌亂、懼怕、痛苦、恐懼,種種負面情緒包裹著他,讓謝歧湮沒在苦海中。
沈沅珠的聲音帶著他從未體會過的痛苦,一聲聲叫喊,聽得他眼眶如灼燒一般疼。
他是最了解沈沅珠的。
沅珠看著嬌弱,可她內里再堅韌不過。尋常傷痛,她從來自已吞噬自已消解,而如今她……
謝歧眼前泛白,漸漸失了視線。
他開始感到窒息,口鼻仿佛被人死死勒住,無法呼吸。
直到屋內傳出一陣嬰兒啼哭,他才如同被人托舉上岸一般,呼一聲吐出一口氣。
“生了,生了。”
羅氏的聲音傳出,謝歧微微張嘴。
他聽見自已在問沅珠怎么樣了,卻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直到羅氏推了他一把,他才仿佛回神似的,漸漸找回自已的四肢。
他僵硬地越過羅氏,走到房中。
穩(wěn)婆道:“哎呀,產房晦氣,老爺進來做什么……”
謝歧推開她,只覺這房中最晦氣的就是攔著他,不讓他去找沅珠的穩(wěn)婆。
沈沅珠聽見這話也忍不住眼皮一抽,還不等她說什么,就見謝歧噗通一聲跪在床前。
“……”
她驚了一瞬,“你這是做什么?”
謝歧低著頭,好一會兒才用仿佛被砂石磋磨過許久的聲音道:“腿軟了……”
沈沅珠有些虛弱,本來眼皮泛沉,聽見這話忍不住笑了起來。
“沅珠……”
謝歧眼里滿是疼惜與焦灼,他的嘴張張合合許久,才哭著冒出一句。
“沅珠,以后咱們再也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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