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天高云淡,清溪鎮(zhèn)卻洋溢著一股不同尋常的熱烈氣氛。鎮(zhèn)東頭,新修的柏油馬路在陽光下泛著烏黑的光澤,像一條嶄新的緞帶,蜿蜒伸向遠方。
道路兩旁彩旗招展,人頭攢動,全鎮(zhèn)上下新路竣工剪彩儀式正在這里舉行。
陸搖作為鎮(zhèn)黨委書記,站在臨時搭建的主席臺中央,面帶沉穩(wěn)的微笑,與縣長霍庭深派來代表縣政府的辦公室主任一同手持剪刀,在鞭炮齊鳴和群眾的歡呼聲中,利落地剪斷了紅綢。
這一刻,他心中感慨萬千。這條路,凝聚了他上任以來的心血,有了路,清溪鎮(zhèn)發(fā)展的血脈才算初步打通。
鎮(zhèn)長韓春英、副書記梁朝東等班子成員站在陸搖身后,鼓掌的笑容下,是復雜難的心緒。
尤其是梁朝東,看著腳下平坦寬闊的馬路,再想起以往去縣里開會時那條坑洼顛簸、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的老路,心中五味雜陳。他不是不想修路,而是以往去縣里申請資金時,每次都被“財政困難”、“排隊項目多”等理由搪塞回來。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沒有上級支持,清溪鎮(zhèn)自身那點微薄財力,想修路簡直是癡人說夢。
而陸搖來了不到一年,硬是跑下了項目,要來了資金,把這條路變成了現實。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年輕的書記,在爭取資源、推動項目上的能力和能量,遠非他們這些“老清溪”能比。
韓春英的心情同樣復雜。她原本對陸搖大力推動修路而非她更傾向的“鎮(zhèn)容鎮(zhèn)貌”工程心存疑慮,但此刻看到道路通車后群眾臉上發(fā)自內心的喜悅,以及這條路對未來發(fā)展的潛在價值,她意識到陸搖的決策或許更具遠見。
如果當初真把有限的資金用在“面子工程”上,恐怕現在迎接她的就不是掌聲而是罵聲了。她對陸搖的判斷力和執(zhí)行力,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
慶典結束后,眾人返回鎮(zhèn)政府。韓春英來到陸搖辦公室,商議下一步工作。
“陸書記,路總算修通了,這是大好事。接下來,咱們的主要精力是不是就放在那個礦上了?”韓春英說著,眉頭微蹙,“不過,我看了這幾個月的開采報表,出的都是普通的建筑石料,量不大,效益也一般。投入的人工和設備維護成本卻不低。眼看年底財政壓力大,這個礦……是不是可以考慮先停一停?把資金用到更急需的地方?”
陸搖坐在辦公桌后,神色平靜。他的抽屜里,鎖著幾份來自外地權威機構的礦石檢測報告,那是他通過郭安等絕對可靠渠道秘密送檢的。報告上的數據清晰地指向一個事實——清溪鎮(zhèn)地下蘊藏著具有工業(yè)開采價值的金礦。但這張底牌,現在還遠不到亮出來的時候。
“礦上暫時不能停。”陸搖語氣溫和卻不容置疑,“韓鎮(zhèn)長,你看,快過年了。礦上那幾十號工人,大多是咱們鎮(zhèn)的富余勞動力,在礦上干一天有一天的收入?,F在停了,讓他們年底喝西北風去?讓他們再干兩三個月,拿著工資踏實過年,也是我們黨委政府的一份心意。工資支出占不了多少預算,關鍵是為保就業(yè)、穩(wěn)民生?!?
韓春英被這番冠冕堂皇的理由堵了回來,一時無法反駁。
陸搖順勢轉移話題:“當然,礦要維持,但完成縣里下達的5%經濟增長指標更是當務之急。我這邊聯系了幾個有意向的投資方,回頭再深入談談。只要能落地一兩個實實在在的項目,指標壓力就能緩解不少?!?
其實,他有保底,因為蘇倩倩會搞掂這部分投資,幾百萬的投資,對于蘇家來說,灑灑水而已。
韓春英心里驚訝,陸搖似乎對引進投資并不急切,反而有種“擇優(yōu)錄取”的從容,這完全不像一個貧困鎮(zhèn)書記該有的心態(tài)。但她現在已不敢輕易質疑陸搖的決策,只能點頭:“招商引資的事,陸書記你多費心。需要我這邊配合的,盡管安排。”
韓春英離開后不久,陸搖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董其昌。
“陸書記,沒打擾你工作吧?”董其昌的聲音帶著商人特有的熱情,“我明天打算來清溪鎮(zhèn)實地看看,考察一下投資環(huán)境。不過有件事得先麻煩你一下?!?
“董總客氣了,歡迎你來指導工作。有什么事你說?!标憮u語氣平淡。
“我女兒小曼,她今天從省城過來,應該快到大龍縣高速口了。她對你們那邊的路不熟,人生地不熟的,我有點不放心。你看……你方不方便安排一下,給她帶個路?”董其昌說得客氣,但意思很明確。
陸搖心中瞬間閃過幾個念頭。董其昌突然派女兒打前站,絕非單純考察那么簡單,很可能與之前沈吉敏妻子范佳慧提過的“相親”意圖有關。
他不動聲色地回答:“董總放心,我正好在鎮(zhèn)上,離高速口不遠。我親自過去接一下董小姐吧。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