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江州市郊一處環(huán)境清幽的高檔別墅,書房里茶香裊裊。
陸搖與江姚相對而坐,兩人在喝茶。這是陸搖升任縣政府秘書長后,第一次與江姚私下會面。
“恭喜啊,小陸!”江姚親自執(zhí)壺,為陸搖斟上一杯金黃透亮的茶湯,臉上帶著真誠的笑意,“這一步走得漂亮!身兼鎮(zhèn)黨委書記和縣政府秘書長兩個要職,這在全縣的年輕干部里,可是獨一份了?;敉ド钸@次,算是破格重用你了。”
陸搖雙手接過茶杯,謙遜地笑了笑:“姐過獎了。機緣巧合罷了,主要是組織信任,也是趕上了前任出事的空檔。我現(xiàn)在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做不好,辜負了領導的期望?!?
“過分的謙虛就是驕傲?!苯[擺手,目光中帶著欣賞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我原本的計劃,是明年上半年運作你進縣政府班子,當個副縣長。沒想到霍庭深動作這么快,直接讓你當了秘書長。這樣也好,先在這個核心崗位上歷練一下,熟悉縣里全局工作,將來再上副處,根基更穩(wěn),阻力也更小?;敉ド钸@人,用人大膽,也算有魄力。”
陸搖點頭,江姚來自江家,在人情練達上洞若觀火。他順著話題問道:“我上任這些天,接觸了不少縣里的核心數(shù)據(jù)。有個問題一直想不明白,顧書記和霍縣長當初在省里立下的軍令狀,gdp沖刺600億,這個目標是不是有點……過于樂觀了?以大龍縣的底子,就算把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恐怕也難吧?”
江姚聞,嘴角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她身體微微前傾,壓低聲音:“你看問題能看到這一層,說明你沒白在這個位置上待。這個目標,本身就不是單純的經(jīng)濟問題,而是政治問題?!?
她抿了口茶,繼續(xù)點撥:“省里一直在推動省直管縣改革試點,想把一些經(jīng)濟強縣的管理權從市里直接拿到省里。顧時運和霍庭深背后的人,是想把大龍縣打造成一個樣板。如果大龍縣的經(jīng)濟總量能快速突破600億,成為省管縣,那這份天大的政績,是直接算在省里頭上的,市里就只能干瞪眼。到時候,顧時運和霍庭深,就是省領導眼里的大功臣,前程不可限量?!?
陸搖恍然大悟:“所以,他們拼命拉高指標,是為了搶這個‘省管縣’的資格?可市里能甘心放權?”
“當然不甘心!”江姚冷笑一聲,“所以你看,之前談得好好的幾個大項目,臨門一腳都被江州市里截胡了。市里寧愿把項目放在市區(qū),肥水不流外人田,也絕不愿意看到大龍縣獨立出去,脫離掌控。這才是大龍縣今年招商如此艱難的根本原因!上面的神仙打架,下面的土地遭殃啊?!?
陸搖眉頭緊鎖:“這么說,顧書記和霍縣長現(xiàn)在是騎虎難下了?目標完不成,省管縣資格拿不到,怎么向上面交代?”
江姚意味深長地看了陸搖一眼:“交代?各有各的交代法。顧時運是省紀委下來的,他最大的政績,未必是經(jīng)濟數(shù)據(jù),也可以是反腐成績。你看他現(xiàn)在按兵不動,說不定就是在等一條足夠分量的大魚。只要年底前拿下幾個有問題的干部,他回去照樣能風光履新。而霍庭深不一樣,他是政府口的,經(jīng)濟搞不上去,就是最大的失職。所以現(xiàn)在最著急的,是霍庭深?!?
陸搖心中凜然,江姚的話印證了他之前的猜測。顧時運和霍庭深看似搭檔,實則各有算盤。他沉吟道:“如此看來,我現(xiàn)在緊跟著霍縣長,風險與機遇并存啊。如果經(jīng)濟上不去,霍縣長倒了,我這個秘書長恐怕也要受牽連?!?
“你看得很透。”江姚贊賞地點點頭,“不過,危機危機,危中有機。我聽到風聲,顧時運明年肯定要走,省里空出的位置已經(jīng)給他留好了。接替他的人選,霍庭深是強有力的競爭者。如果霍庭深能接任縣委書記,對你反而是大利好。你是他一手提拔的‘秘書長’,他主政一方,還能虧待了你?”
陸搖心中一動,這倒是個全新的角度。如果霍庭深能上位縣委書記,那么現(xiàn)在把金礦這個重磅炸彈在關鍵時刻拋給他,助他穩(wěn)住局面甚至實現(xiàn)經(jīng)濟逆襲,那這份從龍之功,價值將不可估量!
他按捺住心中的激動,表面平靜地說:“如果真是這樣,那確實值得一搏。只是不知道霍縣長還有沒有翻盤的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