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洮如此空虛,這才是張燾等人敢動手的真正原因。
不過空虛是一回事,能不能打又是另一回事。
甘陜可不是中原和江南,甘陜的城池官堡修建的高大厚實,易守難攻,遠不是他們這點人就能打下來的。
想到這里,劉峻又看向了張燾身后的那四人,兩個絡腮胡分別是朱軫、龐玉,看上去三十出頭,實際上才二十出頭,只是長的老成。
身子干瘦,看上去有些矮小的那人叫做陳錦義,年紀只有十七歲,是普通軍戶,平日里飯都吃不飽,劉峻記得他找自己借過十斤糧,想來不至于仇恨自己才是。
視線離開三人,劉峻又將目光投向幾人中沉默寡的另名青年。
他身穿銹跡斑斑的胸甲,年紀不過十七八歲,總是瞇著眼睛,似乎喚作齊蹇,劉峻沒什么印象。
黃崖百戶所雖然只是百戶所,但所內(nèi)卻有一百八十多戶,劉峻不可能記得所有人。
“湯吏目,召俺們過來,可是要分糧了?”
“正是,所里許多弟兄都餓著肚皮,就等著分糧哩。”
朱軫與龐玉兩人先后開口,張燾幾人也將目光投向了湯必成。
只是令他們驚訝的是,湯必成卻把目光投向了劉峻:“劉小旗說,這糧食該不該分?”
“自然是要分的!”劉峻不假思索開口,沒給湯必成任何機會。
“只是怎生分法,以及分了糧食后作何打算,這些都得說個明白?!?
劉峻目光掃視幾人,心里卻不停打鼓。
如果現(xiàn)在是崇禎十二年,他肯定毫不猶豫的選擇揭竿而起,但現(xiàn)在不是崇禎十二年,而是崇禎七年。
五年時間看似不長,但劉峻卻知道這五年差距有多大。
崇禎十二年開始,北方全面大旱,流民遍地,明軍的精銳也在長期作戰(zhàn)中消耗差不多,以至于在松錦之戰(zhàn)中,兵部命令調(diào)遣九邊重鎮(zhèn)十三萬精銳,但實際上只調(diào)集到了八萬多人。
松錦之戰(zhàn)后的明朝就更別說了,真的可以說是只有孫傳庭和吳三桂這兩副家當,剩下的左良玉之流都只是軍閥頭子罷了。
在這種局面下起義,成功率還是很大的,想要成為占據(jù)一地的坐寇也并不困難。
反觀崇禎七年,洪承疇、盧象升、曹文詔、曹變蛟、左光先等人都在圍剿流寇,明朝財政雖然已經(jīng)積欠很多,但還能勉強維持下去。
正因如此,西北的起義雖然如火如荼,但一直被明軍圍剿追擊,誰敢停下來就是死。
西北農(nóng)民軍在早期共有三十六營,而這三十六營的三十六個頭領,只有張獻忠、李茂春、李自成、高汝利這四個人活到了崇禎上吊的那天,其他人不是在流竄過程中病死,便是被明軍擊敗典刑。
如果可以,劉峻真想投降后茍到崇禎十二年乃至十三年,哪怕留給他發(fā)展的時間不會太多,但也總比被中原十幾萬明軍追殺要好。
只是如今三邊總督是急于表現(xiàn)的洪承疇,而洪承疇為了表現(xiàn),肯定是不會接受自己投降的,所以自己只能一條路走到黑。
最起碼在洪承疇當上五省總督前,自己不能輕易選擇投降。
“劉小旗覺得該怎生分法?”
湯吏目見劉峻依舊鎮(zhèn)定自若,也不免好奇他到底有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辦法。
對此劉峻卻與他短暫對視,對觀望的張燾幾人開口道:“投降是斷然不成的,朝廷如今容不得作亂的衛(wèi)所戍兵?!?
“留給我們的活路,只有離開臨洮這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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