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叵耐這廝西番,真?zhèn)€這般規(guī)矩提防俺們,就不曾想發(fā)利市,劫掠俺們一遭?”
“這群西番部落,倒也不似當年在衛(wèi)所里時,那些老軍漢說的那般兇惡?!?
清晨天色微亮,當劉峻等人蹲在營門外吃飯的同時,漢營眾人不免遠眺夏澤草原上的碌部營寨,心中百感交集。
盡管已經(jīng)接觸了不少西番部落,但此前那些部落都是在大明各衛(wèi)所境內(nèi)的部落,而夏澤的碌部卻是實打?qū)嵣钤诙涓实貐^(qū)的部落。
以往的衛(wèi)所老人都喜歡將他們這些部落說為生番,也就是喜歡劫掠的番部。
然而昨夜接觸來看,這朵甘地界的部落與大明各衛(wèi)所境內(nèi)的部落倒是沒有什么區(qū)別,還挺老實本分的。
見他們討論,楊世珍也拿著碗吃著東西說道:“俺們起初也是這般想頭,后來才省得,這些在驛道附近過活的部落最是安分?!?
“他們自家里爭草場,往往打生打死,待俺們漢人卻極講道理,只怕劫掠了商隊,觸怒都司老爺,斷了商路。”
“況且青海、朵甘地面的卻圖汗、白利土官并那些僧綱,都不愿開罪朝廷,時常約束部下。”
“只南邊的德格土司,聽說不是好相與的?!?
“俺們前時放牧,常聞德格土司與南邊木天王的木瓜兵廝并?!?
楊世珍絮絮叨叨說著他對朵甘境內(nèi)的番部了解,總的來說就是大土司擔心會影響茶馬貿(mào)易而不想生事,小土司又沒有實力生事,因此生事的基本都是中等規(guī)模的土司。
這些土司也并非是想與大明為敵,只是在試圖吞并四周土司時,觸犯了大明維護朵甘平衡的底線,繼而引發(fā)了沖突。
除此之外,隨著黃教的崛起,青藏內(nèi)部的教派沖突也會蔓延到大明境內(nèi),而明軍則是會出于守土的目的進行干預(yù)。
這其中比較典型的就是松潘之亂、白草番亂和雜谷之亂,但規(guī)模有限,很多時候甚至不需要明軍集結(jié)主力,只要征召朵甘境內(nèi)各番部就能平定。
比較近的例子就是前幾年的“奢安之亂”,更遠的例子則是萬歷年間的湟中三捷了。
招番殺虜、番兵助剿等事情在朵甘并不少見,至于更為遙遠的烏斯藏,似乎自嘉靖后期開始,明朝便無法將手伸入其中了。
對于這些冷知識,劉峻只是安靜聽著,并未介入話題。
只是對于楊世珍口中所說的木天王,劉峻仔細想了想,應(yīng)該說的是麗江的木氏土司。
畢竟敢于深入雪區(qū)和土司開戰(zhàn),也就只有從明初就得到開礦特許的麗江木氏了。
至于昆明的沐府,主要還是應(yīng)對境內(nèi)的各土司,以及時常尋釁的緬甸。
不過這些事情距離他太遙遠了,現(xiàn)在的他并沒有什么牽扯其中的想法,眼下主要的目的還是進入松潘、龍安境內(nèi)發(fā)展,等待天傾之后謀求生機。
“好了,吃得差不多就該啟程了!”
劉峻起身打斷了眾人的交談,接著便吩咐著大伙準備拔營。
見他吩咐,眾人也沒有怠慢,只有張燾嘟囔著兩句,顯然是對劉峻如今的威風(fēng)而不滿。
隨著時間推移,他能感覺到營內(nèi)的弟兄正愈發(fā)青睞劉峻,而他的威望則是在逐漸降低,這令他產(chǎn)生了危機感。
只是對于這些情況,他雖急在心底,卻沒有太多辦法。
見眾人返回營內(nèi),張燾故意留到最后,見遠處的湯必成、鄧憲二人走來后,刻意擋在了二人身前。
“湯中軍,您看看這姓劉的撮鳥,如今這般逞威風(fēng),待我們南下立住腳跟,只怕弟兄們都不聽我們號令了?!?
張燾在向湯必成求助,站在旁邊的鄧憲見狀皺眉,心中暗罵張燾能力不足卻還想當頭領(lǐng)。
相比較他將喜怒浮于表面,湯必成的養(yǎng)氣功夫就高明太多了。
他不僅沒有露出半點厭惡,反而笑呵呵的安撫著張燾:“張隊長休要焦躁,待到了松潘扎下根腳,自有你的機緣。”
“湯中軍能否……”
見他這么說,張燾眼前一亮,還想要詢問什么,卻見湯必成帶著鄧憲越過了他,徑直回到了營盤內(nèi)。
張燾有些著急,但也只能跟著眾人回到營內(nèi),洗好碗筷后便開始拔營。
半個時辰后,漢營的弟兄便拔營開始繼續(xù)南下,而碌部的巡哨則是跟著他們走了二三里,確認他們真的南下后才返回了草原。
后哨的弟兄快馬前來稟報,劉峻聽后只是回應(yīng)了聲好,接著便繼續(xù)帶著眾人有條不紊的南下。
由于眾人著甲,因此南下的速度并不快,從清晨到正午,也不過走出了十六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