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這光景,他們是撞上劫道的夾巴,還打贏了?!?
清晨時分,當沉著的聲音在河谷野道上響起,負責(zé)追擊劉峻的洮州千戶官王彬,此刻也來到了昨日那交戰(zhàn)過后的戰(zhàn)場。
河灘上夾巴的尸體們已經(jīng)消失,但地上的血跡卻清晰可見,向來者訴說著此地才經(jīng)歷過惡戰(zhàn)。
王彬掃視河谷,只是通過地上的車輪痕跡和河灘上泥土的猩紅,便大致判斷了結(jié)果。
“大人,野道上這許多馬蹄印,少說也有二三百人?!?
“這許多夾巴都拿他不下,單憑咱們九十來號人,能成事么?”
兩名百戶湊上前來,艱難吞咽著口水,而王彬則是沉聲道:“昨夜的消息爾等也聽到了?!?
“碌部的番人說他們不過七八十人,這與黑錯寺交代的數(shù)目差不離?!?
“他們經(jīng)了這許多夾巴圍攻,斷無毫發(fā)無損的道理?!?
“趁他病,要他命,這幾日大抵便能追上他們。”
王彬收回停留在二人身上的目光,將目光投向更遙遠的南邊。
“傳令,半刻鐘后啟程,最遲三日內(nèi),我必要見到這群亂兵!”
“得令!”
在王彬的吩咐下,匆匆檢查過戰(zhàn)場的明軍們便重新踏上了南下追擊的道路。
與此同時,距離他們五十余里外的野道上,只剩六十六人的漢營隊伍也走出了河谷,進入了尕海則岔地界的草原。
此時的眾人沒有了前幾日趕路時的活躍,每個人都低沉著趕路,偶爾有幾個人閑聊,但很快便因為話題結(jié)束而重新陷入沉默。
昨日的他們,明顯是打勝了,可是折了的十四個弟兄卻永遠無法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了。
想到那十四個弟兄,便是曾經(jīng)動輒叫囂劫掠的張燾,眼下都沉默了起來。
此時的他算是明白了,劉峻所說的“打仗要死人”是什么意思。
當初他去臨洮官堡守城的時候不覺得,那是因為那些死的人與他不相熟。
可是昨日陣歿的那十四個弟兄,都是與他一起從小玩到大,最差也是時常碰面招呼的相熟。
如今他們沒了,張燾只覺得有石頭壓在胸口,壓得他呼吸都困難。
類似張燾的人很多,但相比較他們,處于隊伍末梢的湯必成、鄧憲二人則是并排駕車,將腳步放慢了些,頓時與隊伍脫節(jié)十余步。
眼見距離安全,鄧憲這才敢開口和湯必成交談:“中軍,若是再撞上昨日那般陣仗,我們這伙人怕是沒幾個能活著走出朵甘?!?
湯必成微微頷首,但嘴角掛著微笑,使得鄧憲不自覺便安下心來。
“昨日的夾巴,便是在朵甘地界也算得上硬茬了,何況我們雖折了十四個弟兄,如今軍中披甲者過半,那伙夾巴再來尋釁,絕討不得好?!?
“再者休要忘了,昨日劉將軍還使出了類似熾馬丹、萬人敵的火器,那物事尚有不少,足夠應(yīng)付好幾場這般廝殺,不必憂心。”
湯必成將鄧憲安撫,可鄧憲聽后卻仿佛受到了提醒,不免說道:“中軍,昨日情狀您也瞧見了,咱這劉將軍不知不覺已收攏了不少人心?!?
“若是由著他這般下去,待我們真?zhèn)€入了四川,只怕……”
不等鄧憲說罷,湯必成便抬手打斷了他,接著瞇著眼睛看向前方正在與馬忠等人交談的劉峻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