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盧修斯

盧修斯翻開一份病歷，把地址抄下來后合上。

“這份也是沒法做隨訪的，等他自己來復(fù)查吧?！?

他現(xiàn)在正坐在李斯頓的診所里，這里的主人在整理剛煮過的器材，而他在例行文書整理工作。

上次把后續(xù)調(diào)查一團(tuán)糟的病歷交給克拉夫特后，第二天他們就收到了一份全新的要求。

新增了五天一次的匯報時間，澄明藥劑也變成了五天領(lǐng)一次。在新計劃中特別提到了“要向病人強調(diào)可能存在的危害性，在不得已時使用”，試圖增加主動復(fù)查的可能性。

還有些關(guān)于地址和可能存在癥狀的相關(guān)細(xì)則，附帶一張克拉夫特歸納的表格，只要原模原樣抄下來用就成，追求傻瓜式操作。

“我覺得不太現(xiàn)實。”李斯頓拿夾子從沸水里撈出一把小手鋸，熱氣撲到他的臉上，讓他睜不開眼睛，“克拉夫特是怎么形容的來著？左耳進(jìn)，右耳出，他們不在乎這個，醒來的時候沒事就不會再管了?！?

旁邊的干凈麻布上已經(jīng)放了不少奇奇怪怪的工具，解剖刀、鉆子、拉鉤、大小剪刀，還有一塊看起來就很唬人的烙鐵。

在這也不是第一天，盧修斯對此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相比克拉夫特式輕柔操作，診所里干的很多都是體力活。

截肢中不可避免地要鋸斷骨頭、在一個大截面上止血。要不是李斯頓不像克拉夫特那樣是習(xí)武家庭，不然他一定會試試斧子的。

這段時間里，盧修斯練就了在痛呼哀嚎中泰然自處的技能，專心翻閱自己要看的東西。

克拉夫特給出的傻瓜式操作表讓他有了些靈感，“我想我們可以換個思路，就是把病人自己能感覺到、不需要專門檢查的東西列出來?！?

“然后呢？”李斯頓把鋸子擦干，放到剪刀旁邊，隨口問道。

“然后我們就可以讓病人帶回去，填寫一段時間后的情況，等到他們有空再來了，可以順便帶來交給我們?！北R修斯覺得自己真是個天才，輕松想出了克拉夫特和李斯頓都沒想到的答案，有講師之姿。

“嗯，說得好?！崩钏诡D沒有什么反應(yīng)，繼續(xù)自己手頭的工作，把干燥好的器械擺到方盤里。

雖然對克拉夫特的“微生物理論”尚存懷疑，但照做后確實病人傷口發(fā)炎化膿的概率低了不少，實用主義者不會拒絕好用的新方法。

他要準(zhǔn)備好幾份器械，煮過后放進(jìn)盤子里，用幾層麻布包好，等病人來了直接拆開使用?，F(xiàn)在忙得很，注意力不在盧修斯身上。

“那現(xiàn)在就做幾張？哪怕是水手也可以帶走我們給的表，然后在船上填，下次到文登港再交給我們。”盧修斯越說越興奮，越想越合理，“這樣我們拿到反饋會晚很多，信息不全，但終究是有可能拿到的。”

李斯頓暫時完成了一部分工作，給方盤蓋上蓋子，外面包好麻布，不用擔(dān)心大聲說話把口水濺上去了。

他把器械包放到架子上，在盧修斯旁邊拉開一把椅子坐下來，按住他要動筆的手，“你說的很有道理，但以我的經(jīng)驗，這里面有一點點小問題需要解決?！?

“什么問題？”

“一個在你有自己的診所前很難意識到的問題。”李斯頓沒直接回答，反而繞了個彎子，“你覺得來這里做了截肢手術(shù)的人都是什么人?！?

“大部分是水手和雇工啊，我們不是統(tǒng)計過么？水手很多是因為在海上船醫(yī)處理不了，受傷后拖得太久；雇工是因為需要一直找活干，或者為了省錢拖著，到最后發(fā)展成這樣?！?

這個他們早就整理過，從克拉夫特那里回來后就做完了。得益于病歷模板也是克拉夫特給的，本身就包括了職業(yè)，所以分析起來很方便。

“嗯，那靡倉浪鞘鞘裁慈肆恕d憔醯謎庹胖繳系拇仕僑鮮都父觶俊崩釧茍偕斐鲆桓竿非米趴死蛺馗齙南钅苛斜懟

清一色的專業(yè)詞匯，有幾個還是生造出來的，意思在早課里剛解釋完沒多久，筆記的墨才干呢。

“別說這張了，就是最簡單的書也不是他們能看懂的。要是他們會正常讀寫，怎么不去找個文書工作？”

“呃……或許我們可以盡量精簡，然后給他們解釋一下每個條目的意思？”

盧修斯意識到了自己的愚蠢之處，但他還想掙扎一下，不愿意放棄靈光一閃的點子。

“你覺得你能給他們完全解釋明白，回去按照你說的按時記錄？”

李斯頓不是沒想過類似的辦法，但要跟完全沒學(xué)過醫(yī)學(xué)的人講明白自己要什么太難了，更別說教看不懂的人記清楚一個量表上每項的意思。

“就算你有克拉夫特那種講課水平，強行給他們當(dāng)場講懂了，那他們也得在回去后五天十天還記得?！?

“那他們忘掉后能不能去找識字的人幫忙讀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