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冰海一日
西曼不明就里地接過纜繩,在水手長的指揮下調(diào)整風帆。
昨晚甲板上的人挨個被換下去,新的一批人取代了晚上在甲板上過夜的人,最后大副打著哈切從船艙里出來,接替了船只的指揮權(quán)。
勞累了一晚上的水手長并沒有立刻下去休息,拉住大副在船尾交代了什么。
“哈?”后者發(fā)出滿不在乎的疑問音,沒怎么往心里去。
可能水手長也覺得自己小題大作,于是搖頭離開,下去叫還躲在船艙的懶鬼上來吹吹冷風。既然匯報完唯一值得一提的小騷亂,他的職責已經(jīng)盡到。
出發(fā)一夜加大半天后,大部分工作已經(jīng)完成。貨物歸位,角度正確的船帆鼓滿,但沒有全部展開,在冰海上行船要小心控制航速,否則撞上一塊不大不小的浮冰也不太好受。
這艘船也不趕時間,他們裝載的不是一些有時效性的貨物,礦石和皮毛不會因為晚了十天半月而腐壞。
眼看著天氣晴朗,風向穩(wěn)定,空閑下來的水手得到大副的允許,三五個聚作一團在甲板上休息。
往??赡苓€需要擦洗甲板,可是在沒駛出冰海前,甲板上的水不會自然干燥,而是會變成一層滑溜的薄冰,因此就免了一項麻煩的日常工作。
西曼也不例外,找上幾個相熟的水手,手癢想抽空賭一把。然而這些上來晚些的賭友竟表示暫時沒有興趣,繼續(xù)投入到某個新話題的討論中,連共同愛好都被丟在一邊。
在閑碎語中,兩個詞匯被反復地提到“昨晚”“冰山”。
如果把那些還沒船高的大號浮冰也算進冰山范疇里,那這東西在冰海不足為奇,實在是想不出有啥好在意的。
“冰山不是到處都有么,值得鬧成這樣?”
旁邊的人趕緊捂住他的嘴,往大副那邊看去,這位暫代船長職能的管理者沒有注意到這邊。
如此緊張反應倒是讓他起了興趣。船上除了航海由船長說一不二,其余沒太多規(guī)矩。只要不當面質(zhì)疑,有時背后罵兩句船長都沒人在意,能有這么忌諱的,無非就是些說起來容易造成人心動搖的鬼怪內(nèi)容。
跟深夜鬼故事一樣,水手長的過激反應就是因為它容易傳播,越可怕越有人想聽。在小圈子里找了個位置鉆進去,西曼靠近那幾個擠作一團的腦袋,壓低聲音加入討論。
“到底是什么冰山,下去的人跟你們說了?”
在海上漂泊久了后,水手們多少也有了點游吟詩人的潛質(zhì)。捂住他嘴的同伴一臉神秘地附到他耳邊,用比風中冰屑大不了多少的聲音,一字一頓地透露了他們討論的東西
“一座‘真的’冰山。”
“真的”一詞咬字特別重,西曼一愣,然后明白了話中意思。
抬頭往周圍海面望去,不少白色浮冰在水波里漂蕩,遠處最大的一塊也大不過兩人合抱。這些小個子里出了一塊夠資格被稱作“山”的浮冰,確實稀奇。
跟這條船也有四五年了,西曼敢擔保從來沒人見過真正的冰山。據(jù)他所知,去往冰原的其他船上也沒有誰見過,如果有的話早該變成酒館里的談資,傳得行內(nèi)到處都是。
不過他還有點不明白“那水手長為什么這幅樣子,就因為一座冰山?”
小圈子安靜下來,幾個剛才還討論得火熱的水手忽然地緘口不,嚇得西曼回頭張望,發(fā)現(xiàn)大副依然在原處休息,沒有哪個有身份的家伙無聲靠近。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又要被罰去擦一遍甲板了。如果他們覺得現(xiàn)在可以的話?!彼N了幾下胸口,作夸張的驚嚇狀。同伴們互相對視了幾眼,沒人被他逗笑,好像在交流由誰來回答。
“呵?我看你們更奇怪,又不是船長本人下的命令,還能怕他一個水手長?我還以為在跟幾只冰原兔聊天。”
“嘖,瞧你這樣。又不是我們不想說,就是因為那家伙也沒說清楚?!?
“是的,那人也說不清,就趕我們上來換班了?!庇腥烁胶偷?,聽起來下甲板換班的人也沒來得及說太多。
他們互相給對方解釋,并保證自己絕不是因為害怕水手長才說不出來,最后用一個非常敷衍的理由搪塞了西曼,說是在上來路上聽到上一輪班次的人說的
有人說那不像冰山
眼看這個話題聊不下去,所有人自覺揭過,討論他們回去是不是能渾水摸魚,在酒館里吹噓一起見到那座史無前例的冰山。
不幸的是歡樂時間總是短暫,他們很快消耗完了難得新鮮事帶來的樂趣,而風也產(chǎn)生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