鉛盒,曾安放什么東西,現(xiàn)空無一物。
冷汗隨著鼻梁淌下,庫普艱難地撐開下頜,試圖吐出近在嘴角的話,卻無法發(fā)聲。
尚未出口的語句缺失了某個關(guān)鍵詞,它被取走了。
或是逃脫了。
屋子里少了什么東西,又似乎多出了什么東西。莫名的緊張感彌漫,像空間本身被擠壓讓位,一整段的存在鉆進了夾縫,沿著主觀感知與客觀存在間的微妙隔閡游走。
但它離得太近,且太過龐大,不可避免地壓迫著周圍,產(chǎn)生某種漣漪般的悸動,如爬蟲從墻紙下鉆過,柔韌的長體蜿蜒滑行,頂起現(xiàn)實的表皮、鼓脹起伏。
它在狹小的室內(nèi)暢通無阻,介于存在與不存在之間。
對于不夠敏感的人而,幾乎無法察覺那種微妙的矛盾感。剛進門沒多久的坎瑟修士甚至沒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目光還在地上掃蕩,也許是覺得哪件貴重物品滾落遺失了。
庫普一個箭步?jīng)_到桌前,將那枚箭頭握在手中,隨即回到手術(shù)臺邊,靈巧中帶點滑稽地扭動身子,避過了攤開的器械包、消毒完畢的區(qū)域。
訓練形成的條件反射讓身體幾乎自動地完成了這套動作,大部分思維被用于尋找遺落的事物。
結(jié)果令他驚恐,本該如骨骼標本沉淀的信息生出了鮮活血肉,離開了位置,只留下隱沒入黑暗中的蛇徑。
那些記憶像被極高明的術(shù)者處理過,切開取出與之相關(guān)的部分,影像、聲音、觸感逐一剝離剜除,再精巧地縫合復原。
可無論多巧妙的手術(shù),也沒法完美無痕。
余下的是一道順著記憶延伸的疤痕,細長而陰冷,每當追溯觸及此處,陣陣鈍痛和扭曲牽扯著神經(jīng),使人聯(lián)想起皮膚深處未愈的竇道、漫長的扭動,以及……
蛇
它的到來不容拒絕,它的離去無法阻攔。憑他人記憶中留存的形象,它重塑了自身。
他從其他親歷者臉上看到了同樣的茫然,當即意識到,自己要再次“第一次”面對那東西了。
但對它而,這不是第一次。
庫普屏住呼吸,努力捕捉每處最微小的動靜。
他想不起是如何遭遇襲擊了,但所受的傷不會作假,那肯定是具有實體的東西,至少落在身上時是的。
半封閉的室內(nèi)空間提供了防御優(yōu)勢,周圍無處可藏,而要進入必須經(jīng)過門窗。
然而襲擊者沒有如想象那樣到來,無法描述的異樣感穿過布簾、爬過桌椅,在滿是雜物的空間穿行,不沾片縷,任何狹窄的空隙都足以容身。
甚至能感到有什么經(jīng)身體通行,越過沒有意義的防線。
被現(xiàn)實層面力量摧毀的經(jīng)歷顯然使其更為謹慎,沒有選擇立刻現(xiàn)身。
沒人知道該看向哪里,只剩一種無可辯駁的直覺――它已經(jīng)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