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月的房間里,香薰燈散發(fā)著安神的甜橙香氣。
佟少欽掖好她身上的薄被,確認她沉睡后,面無表情地抽回手。
邱月在夢中蹙了蹙眉,嚶嚀一聲,似乎極度沒有安全感。
他站在床邊,看著那張淚痕未干的臉,眼神深邃,毫無波瀾。
片刻后,他才轉(zhuǎn)身離開。
夜風凜冽,吹散了他身上沾染的甜橙香氣,也讓他想起了另一件事。
林溪。
那個女人,也被老夫人罰了。
一想到她可能又是故意為之,借此博取同情,佟少欽眼中便掠過一絲冷戾與不耐。
這個女人總有辦法攪得家里不得安寧,這次更是用這種自損八百的方式來達成目的,真是越來越不擇手段了。
他大步走向主宅,推開小黑屋沉重的鐵門。
屋內(nèi)一片死寂,混雜著令人作嘔的穢物氣味。一個瘦削的身影蜷縮在墻角,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
佟少欽擰眉,嫌惡地打開了燈。
刺目的光線下,林溪的狼狽無所遁形。
她身上的衣服滿是褶皺,沾著污跡,臉色蒼白如紙,嘴唇干裂得見了血色,整個人像被抽走了所有生氣,只剩下一具空洞的軀殼。
這副樣子,讓佟少欽莫名地感到一陣煩躁。身為他的妻子,她就該有佟家少夫人的樣子,而不是像個沒人要的乞丐。
他踱步過去,居高臨下地審視著她,聲音冷得像冰:“在地上做什么?很好看?”
林溪的身體僵了一下,似乎過了很久,才緩緩抬起頭。
她的眼神是空洞的,像蒙著一層厚厚的灰,過了幾秒才遲鈍地聚焦在他臉上。
她沒說話,只是沉默地看著他,仿佛連開口的力氣都已耗盡。
那種眼神,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仿佛在看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這讓佟少欽心中的不悅更甚。
“我問你話呢,”他冷聲逼近一步,語氣里帶著質(zhì)問的意味,“老夫人關了你三天?看來你這次的苦肉計,代價不小?!?
他瞥見她腳踝處被磨破的皮膚,滲著血絲,眉頭皺得更緊。
“啞巴了?”佟少欽徹底失去耐心,俯身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將她從地上拽了起來,“起來!別給我裝死!”
林溪踉蹌一下,左腿的無力讓她差點摔倒,但被他鐵鉗般的手臂牢牢禁錮著。身體的驟然移動和腕骨的劇痛,像一把錐子,終于刺破了她麻木的感官。
她抬起頭,那雙死寂的眼睛里,終于有了一絲微弱的波動。
佟少欽將她拽到燈下,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收起你這副可憐的樣子!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同情你?林溪,我真想看看你的心是什么做的,為了達到目的,連自己都能算計進去!”
林溪的身體僵著,她看著他憤怒的臉,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同情?她從不需要他的同情。
她只是累了。喉嚨干得發(fā)不出聲音,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嘗到一絲血腥味。
“同情?”這兩個字在她心里轉(zhuǎn)了一圈,沙啞的喉嚨卻一個音也發(fā)不出來。她只是覺得無比可笑。
告訴他?告訴他又有什么用?
她垂下眼睫,在心里無聲地嘲諷。
告訴他,結(jié)婚第一年,奶奶為了抱孫子,灌了她半年難以下咽的湯藥?
告訴他,后來奶奶發(fā)現(xiàn)她還是處女之身,覺得她這個殘廢丟了佟家的臉?
還是告訴他,從那以后,每隔三個月,她就會被以各種理由關進這里,整整三年?
她已經(jīng)累得不想再開口,去換取他一句“別耍心機”的警告了。
她的沉默和空洞的眼神,在佟少欽看來,卻成了無聲的挑釁和反抗。
他等了半晌,沒等到一句辯解或求饒,只等到她那仿佛看透一切又什么都不在乎的死寂。
“裝啞巴?”佟少欽的耐心徹底告罄,怒火中燒。他猛地扼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