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2章神祝紀(jì)元
之后,神祭大典正式舉行。
于朱雀山,最古老的神壇之上,整個山界所有部落,全都向神主,向身為「神?!沟哪嫞牧诵е?。
中低層蠻修,只需要朝拜和祭祀便可保持信仰。
但部落高層不一樣。
無論是大部落,還是小部落高層,修為更高,實力更強,影響力更大。
更重要的是,他們身居高位,最接近「權(quán)力」。
權(quán)力是滋生人心貪婪,欲望和暴虐的東西。
一個人,若是無權(quán)無勢,或許不會有濫權(quán)縱欲之心。
可一旦他身居高位,權(quán)柄在握,自然而然便會受權(quán)力腐蝕,在無形之中內(nèi)心變質(zhì),甚至連他自己都不會察覺到。
這與具體的人無關(guān),而與權(quán)力有關(guān)。
能夠初心不變,抵御權(quán)力誘惑的人,無關(guān)修為,放眼整個修界,也都是鳳毛麟角。
但恰恰是這樣的人,往往又最不受待見,很難爬到高位。
因此,墨畫并不會賭這些部落高層的人心,賭他們會不會背棄信仰,背離初心。
墨畫也懶得去賭。
大災(zāi)之下,他需要的是信仰統(tǒng)一的強權(quán)。
因此,神祭大典中,墨畫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讓這些部落高層,在神壇之上,向著神主,「歃血」宣誓。
神壇之上,此時立著一塊巨大的石碑。
這是墨畫授意,讓鐵術(shù)骨打造的,此碑名為「神祝之碑」。
所有部落高層,都必須跪在石碑前,向神主宣誓效忠,保證自己信仰的堅定,矢志不渝。
發(fā)誓此生此世,都將為了大荒的蒼生謀求福祉,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不得謀私,不得濫權(quán),不得背叛。
之后,他們需要割破手指,用自己的鮮血,將自己的名字,寫在「神祝之碑」上。
寫名字的時候,要蘊含自己的信仰。
在墨畫這位,以血肉之身端居神座,可令圣獸臣服,王妖俯首的至高「神?!沟膹姶笸?yán)之下。
丹雀部,術(shù)骨部,炎翼部,紅鸞部,火鷹部,畢方部……等朱雀山大部落,以及改變信仰了的,部分巫鷲部酋長和長老,全都照做了。
他們割破手指,將自己的血和名字,留在了神祝碑上,也留下了血脈的「記號」。
他們貢獻了信仰,也等同于,將自己的一部分「神魂」,寄托在了碑上。
而儀式結(jié)束之后,所有部落高層,都與神祝之碑,產(chǎn)生了一絲共鳴。
他們能感受到,自己與「神主」之間,似乎有了某種微妙的聯(lián)系。
神主在注視著他們,在「賜?!怪麄?。
那一刻,所有大酋長,大長老和蠻族大將,全都心生震撼,對神主的敬畏,也更深了。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神主」不僅賜福了他們,也握住了他們的「命魂」,掌控了他們的生死。
這就是大荒邪神,古老神壇的力量之一:
通過祭壇上的歃血名單,對信徒進行命魂上的控制。
而這也是在干學(xué)州界,墨畫絞盡腦汁,與大荒邪神對抗時,學(xué)來的手段。
干學(xué)州界,屠先生暗中布局,豢養(yǎng)爪牙,組織祭祀,構(gòu)建了龐大的邪神勢力。
邪神的核心爪牙,需要歃血為盟,向邪神效忠。
他們的鮮血,連同他們的一縷命魂,一同獻給了邪神,供在了煙水河,龍王廟的祭壇之上。
而他們的名字,也被刻在了一個名單上。
蔣老大,是名單的持有者。
火佛陀,是邪神祭祀爪牙的頭目。
水閻羅,是邪神勾連權(quán)貴的中間人。
屠先生,則是幕后的黑手,是邪神勢力的創(chuàng)建者,是大荒邪神的第一巫祝。
墨畫在干學(xué)州界,與這形形色色的人物,進行了很長時間的交鋒。
而「邪神」這一整套,也全都被他「學(xué)」來了,用在了這些蠻荒部落高層身上。
如今,墨畫既是「邪神祭祀」名單的持有者,也是邪神爪牙的頭目,是邪神勾連權(quán)貴的中間人,同時還是邪神勢力的創(chuàng)建者,是幕后黑手,是邪神之下的第一巫祝。
他既是「蔣老大」,又是「火佛陀」,是「水閻羅」,同時更是蠻荒的「屠先生」。
甚至,他自己還是「大荒邪神」。
墨畫身兼數(shù)職,幾乎以一己之力,在蠻荒構(gòu)建了一個完整的神道體系。
他通過神道信仰,對蠻荒的中下層,實現(xiàn)了部落統(tǒng)一。
通過神道祭祀,對蠻荒的高層,實現(xiàn)了命魂控制。
整個神道勢力,也徹底落入墨畫的掌控之中。
至此,一個龐大的,統(tǒng)一的,仿照「大荒邪神體系」而建立的神道勢力,也就此徹底成型。
而在祭典的最后,墨畫讓丹朱,將他的名字,寫在了神祝之碑的最上方。
高大的神祝之碑,在一眾金丹后期的大酋長和大長老之中,「丹朱」的名字,位列第一個。
足可見神主對這位丹雀部少主的眷顧,也可見神祝大人對他這個「弟子」的期許和看重。
丹朱也內(nèi)心虔誠,神情恭敬。
他將他的名字,還有他的鮮血,留在了神祝之碑上。
他的內(nèi)心宛如朱雀之血一般,熱烈而赤誠。他的信仰,也是眾人之中,最為干凈純潔的。
而他,也是唯一一個,墨畫沒有拘命魂的人。
所有部落高層中,丹朱是唯一一個,保有神魂完整,信仰獨立,且不曾被墨畫施加「控制」的修士。
萬事萬物流轉(zhuǎn)之中,人心是最不可信的。
但有時候,人心又恰恰是最值得信任的。
有的人心如浮萍,風(fēng)吹則動,水流則變。
而有的人,心如金石,縱使風(fēng)吹雨打,日曬霜寒,也堅定如初,遭烈火焚煉,百難加身,反倒越發(fā)璀璨堅韌。
墨畫能看到丹朱的心,因此他信任丹朱。
但現(xiàn)在,墨畫有些看不清自己的心了。
他不確定,自己一旦踏上神明之道,神權(quán)滔天,執(zhí)掌一切生殺之后,自己的「心」,會變成什么樣。
他隱隱有一點,害怕自己神性的轉(zhuǎn)變。
害怕有朝一日,自己的神性,真的會泯滅自己的人性。
害怕自己的神道失控,甚至害怕自己像大荒之主一樣,墮變成了邪神。
到了那個時候,他的存在本身,對大荒而,恐怕也是一場災(zāi)難。
不知者無畏。
很多事,墨畫以前不知道,因此沒有畏懼。
可現(xiàn)在,經(jīng)歷了這么多,墨畫知道了一些大恐怖,便不能不為之畏懼了。
因此,他不得不留個后手。
在這套神道體系中,留有一個自主的「人性」,可以進行修復(fù)和「矯正」,這個人性,就是丹朱。
這樣,萬一自己的神性,真的出問題了。
或者是自己發(fā)生了什么意外,不在大荒了,丹朱也能憑借自己的道心,憑借自己的信仰,去維持神道體系的穩(wěn)定,去帶領(lǐng)大荒的子民,繼續(xù)好好地活下去……
這是墨畫對丹朱,真正的期待。
……
時間流逝,神祭大典還在進行,萬眾朝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