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起秋聲無覓處,滿階梧桐月明中。
雅竹庭院,室內僅存溫暖。
陸晨看著身邊的少女,暗紅色的長發(fā),瑩白的肌膚,她靜靜的躺在那里。
若這世間真的有造物主,那他創(chuàng)造身旁這個女孩兒時,一定也是在這樣帶著詩意的深秋,所以才能創(chuàng)造如此完美的杰作,她無暇的美又帶著獨特的詩意,恰如涂山飄落的請花。
少女美眸間的淚痕,像是神點綴上的最后一筆,為這首詩的結尾添了一抹情思。
她恬靜的沉睡,如同千古神跡中的雕塑,冒險者見之甚至不敢大聲說話,更不敢觸碰,怕這份美在蘇醒的瞬間蒼老。
可陸晨就是那個冒險者,他側臉看著少女,能嗅到對方秀發(fā)上的芬芳。
少女身上散發(fā)出幽藍如夢的光輝,如江河般的妖力涌出,點亮了黑夜,房間內像是幻境的海洋,無邊梨花在屋內起伏,搖曳著迎接少女的歸來。
睡美人睜開了眼,如琉璃般澄澈的眸子中,映照出少年的面龐,柔嫩的嘴角勾動,便是世間最動人的刀。
少年情不自禁的擁了上去,溫柔的和少女貼面。
房間內的如夢的梨花綻放,涂山苦情樹滿境飄香,連風聲都似乎帶上了一絲雀躍。
這一刻陸晨才明白,原來時間也會失誤和出現意外,并因此崩裂,在某個房間里留下永恒的片段。
不,或許那只是自己的一廂情愿罷了,是他希望……此刻永恒。
良久,兩人分開,沒有久別的熱吻,沒有炙熱的情話,一切平平淡淡,心中感到別樣的寧靜。
陸晨此時才明白,原來一直是個幼稚的孩子,并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愛,并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夫妻。
他以為的,并不是他以為的。
他曾以為自己很堅強,可回首過去,仍舊痛徹心扉。
可他忽然心中不那么痛了,傷口就像是一個空洞,被溫暖的東西填補。
心境變換,仿佛一切都變了,妄想參透生死,可到頭來,他發(fā)現連自身都沒搞明白,連情之一字都不懂。
他的刀變了,他的意變了,就像是真正的種子生根發(fā)芽,要開出真正的花朵。
原來他在狐妖世界四十多年來,從未有所得,并非是碌碌無為,只是在長久的時間中,漸漸迷茫。
人生的旅途就是這樣,用大把時間迷茫,用幾個瞬間成長。
他和繪梨衣坐在床頭,手攬著對方的腰,兩人臉上都帶著笑,今日他們才真正的了解彼此。
繪梨衣不再以為陸晨是個天生戰(zhàn)無不勝的武神,陸晨也不再認為繪梨衣是個事事都要靠他保護的女孩兒。
“我說繪梨衣,原來你還會想到那些事嗎?”
良久,還是陸晨先開口,調笑著道。
繪梨衣面頰閃過一絲緋紅。
并非是外人所想那般,陸晨在繪梨衣其中的有些夢境中,看到了一些看似好笑,實則是他疏忽的事。
不是所有的夢境,都在龍族世界發(fā)生,也有艾卡大陸的,還有狐妖世界的。
其中繪梨衣就做過一個夢,夢見陸晨跟別的女孩兒跑了,不要她了。
“哼~”
繪梨衣為掩飾羞澀轉過頭去,臉頰鼓鼓的。
“沒想到繪梨衣還會擔心這些,是我男德修的不夠?”
陸晨笑道。
繪梨衣側著頭,“每個世界都有漂亮小姐姐,還對你很好。”
陸晨搖了搖頭,反問道:“繪梨衣,還記得我?guī)闳タ葱切菃???
繪梨衣不知陸晨為何會提起此事,但還是點了點頭,“冒納凱阿的星空很美?!?
莫納克亞山是一座休眠火山,那里坐落了許多觀測站,海拔四千多米,全年氣候特別干燥,莫納克亞峰是觀星和天文觀測的理想之地,陸晨曾借著出外勤的理由帶繪梨衣去看過。
“那繪梨衣還記得嗎,我們去的那天是陰天,很多星星都看不到,只能看到一顆最亮的星?!?
陸晨繼續(xù)道。
“我們應該看看天氣預報的?!?
繪梨衣回想著,說道,“還好學院并不催人,我們第二天看到了,繁星很美。”
陸晨一只手攬著繪梨衣的腰身,另一只手握住繪梨衣的右手,看著對方澄澈的眸子,“繁星閃耀要比獨星發(fā)光美的多?!?
繪梨衣如今也不是小孩子了,好歹在涂山活了這么多年,自然知曉陸晨所說話語中的內涵,瞬間緊張了起來,眼中都冒氣了水霧。
陸晨有些慌了,連忙又道:“可對我來說,第一次看見的一顆星最美?!?
繪梨衣臉頰上染上桃紅,因為丈夫和自己貼的很近,近到她能看到對方眼中映射的自己,明明兩人已確定關系這么久,卻還是莫名的小鹿亂撞。
她有些結巴的開口,“為……為什么?”
陸晨停頓了下,似乎有些回憶和感慨,可并沒有嘆氣,有些事,終究是放下了,“因為我此前……從未仰望過星空。”
繪梨衣眼中彌漫著霧氣,并不是因為丈夫忠貞的表白,而是回想起陸晨前塵的事,她又感到心痛。
是啊,因為他的人生是黑暗的,所以他從未看到過星星。
陸晨覺得要是凱撒兄此時就該追加把話說明白了,但他不是那么肉麻的人,想了想,還是沒繼續(xù)。
但他心中還是默默道,是你點亮了我的黑暗,你就是第一顆,最亮的星。
…………
次日,陸晨和繪梨衣走出小院,發(fā)現涂山幾位當家和翠玉靈都在院落中等候。
看著外面的天氣,陸晨查看了下自己的壽元,便知道自己和繪梨衣沉睡了多久。
近一年的時光,他們都在夢中度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啊――大哥,你醒了!”
這時,還有一道男聲響起,陸晨朝院門看去,竟是許久未見的東方月初。
如今東方月初已經十五歲了,拋開頭頂的蟑螂呆毛,絕對是個如玉般的美少年,一身黑白相間的道袍,頗有幾分瀟灑仙人的味道。
只是他一開口就破功,如他記憶中一般,朝他沖了過來,滿臉激動。